美人提剑出燕京(28)
原来是血月宗的弟子和一个报信的丐帮弟子。
看来这遭事还得周亦行继续收拾。
周亦行挡在少年身前,眼底清寒,笑道:“修仙之人居然和叫花子拉帮结伙了?也不怕贵宗宗主罚些板子吗?这叫外人看去多磕碜人哪,昔日名声煊赫的血月派居然沦落至此了。”
血月宗弟子亮出刀枪剑戟,直逼周亦行的脖颈:“和谁结盟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但你若是敢欺辱丐帮的人,我们决不轻饶!一起上!”
周亦行身形一侧,避过了锋芒,他的眉睫颤动抽出腰侧的长剑:
“武功太差还自称丐帮,也不怕丢人?”
少年从周亦行的背后看到那把剑反着寒冰的亮,泛着银白色的光,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
这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岁年纪,剑法居然老道得很,使起剑来倒也不逊于高阶的弟子,甚至连各大长老的得意弟子都要略逊一筹。
剑花挽了三回,周亦行足下踏九宫步,四周扬起半尺高的白雾,绛朱色的流苏随着细雪的飘动而流传转散。周亦行的剑招快到根本没有人看清,还不过枯叶落地的时间内,血月派的弟子就已经落荒而逃了。
倏然间大雪纷飞,皑皑万丈高原,天地间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不知何时,漫天的细雪蓦地成鹅毛大小,笼罩着天地间极目能见之地。
“大哥哥——”
小少年怔怔地看着周亦行,小小的手轻轻地牵住了周亦行的衣裳。
周亦行轻笑一声,拽回了自己的衣袖,眯起眼说道:“小倒霉蛋,你怎么回事?我救你三遭还不行,莫非是要我把你带回家去?”
小倒霉蛋抽噎着,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叫苏九允。我爹爹充了军,五年都没回家,我娘亲上个月走了,大雪把草房压塌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只是仗着可怜,编出来骗人的伎俩罢了。周亦行想着。周亦行从怀中拿出一点碎银,想要把他打发走。
苏九允岿然不动。
难不成是嫌银子少吗?
“我不要这些银子,”苏九允将碎银交付周亦行手中,他抬头仰望着周亦行,眼里闪烁着光,“请问大侠的名姓。”
“江湖偌大,芸芸众生,何必去问所有人的名字,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的名字,对于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你最好不要记得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免得惹上血光之灾。”周亦行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要是一个人的名字沾了血气,光是听就恐怕要惹祸上身。
苏九允隐约觉得,越是这样不显山露水的人,越是高深莫测。
天雪中踽踽难行,周亦行走了很久,苏九允也跟了很久。
脚印连着脚印,深深浅浅的,雪落在两人的肩头,落在漫山的腊梅火似的的香蕊上,落在远方南归的大雁的翎羽上。
“你怎么还跟着我啊?”周亦行转过头,发现苏九允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脸庞冻得发紫,自己还披着披风,似乎不太合适。
就跟自己欺负孩子一样。
苏九允重复着,努力忍着抽噎:“我……没有家了。”
“别以为我刻意是给你人情啊,我这是自愿的。就这一件了,爱披不披。”周亦行停住了脚步,无情地补充道。
他走了半晌,侧耳倾听,发现身后并无动静,才意识到那孩子还在原地傻站着。
也是,没有家的人,让他回到哪里去?
他迫于自己道德观念,稍微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把自己身上破氅扔给对方:“那你想怎么样,小倒霉蛋?”
苏九允紧紧抱着氅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拜你为师。”
周亦行指了指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拜我?呵,我这人从不收徒。你若是非要叫我个名称,那就随你去吧。”
“那……”苏九允一想,丐帮的人方才似乎说他是……疏影派的人!
他灵机一动,与周亦行抬眸相接:
“那我想拜入疏影派——”
周亦行思忖着,恍如没有听到般的兀自向前走。
真是奇怪的要求,长留山的人谁不知道这疏影派的师父是个欠几亩地租金的主,只会花拳绣腿又穷酸得很,靠着徒弟仨府上的资助才勉强过日。虽然师父不行,得亏仨徒弟武功能耐的很,尚能保住疏影派岌岌可危的名声。
拜入哪个门派不行,偏要来这个穷得快要揭不开锅的落寞门派?
苏九允略微失望地低下头去,向后退了三步,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不行的话,那我先走了。”
周亦行在转身离开这里时候,走了十几步,他忽然转过头,他蓦地瞥见苏九允手臂上的一道殷红色的深壑,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一点点感同身受以及如果错过,会终身遗憾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