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计时:零(119)
林司良努力回想着,但记忆却只截止到他在吧台前喝酒的画面,再之后的,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不过自己这莫名其妙没了的记忆和快要疼炸了的头,足以证明安幸说得没错。
自己从没带安幸回过家,甚至都没有对他提过锈水巷,他并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唯一能把断了片的自己送到家的,就只有源哥了。
也就是说……自己喝醉了之后,源哥和安幸将自己送了回来,然后安幸又留了下来……照顾他。
林司良撑着头,脑子一点点清醒了过来。
是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安幸为什么要留在这儿。他本来可以让源哥也送他回六分巷的,而他,包括源哥,也都根本不清楚这个房间有什么特别。
他只是来照顾自己的,他只是单纯想对自己好的。
……就在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裂隙里之后。
然后自己一睁眼……就又这么毫不留情地把他赶走了。
林司良用力锤了锤头,又下意识地看向安幸之前坐的地方。
而且他刚才好像……就坐在地上睡觉。
他怎么没睡躺椅?床上也不是没有地方。
他身上还带着伤……背上、腿上,手臂上,都是。
他就这么……坐了一夜么?
林司良想着,心里蓦地一阵纠痛,痛得脑子一瞬间就清醒了大半。他掀开被子下床,想要去外面把安幸找回来,不经意间却又发现床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清水。
这是给自己准备的吗?
一……碗水?
明明桌子上,就有很显眼的条纹水杯,他却用了一个……
林司良呼吸一滞,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他呆坐在床边,怔怔盯着那碗水,盯了许久,忽然一抬手,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
待到林司良跑出去找安幸的时候,安幸早就不在锈水巷了。林司良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又开上机车去了暗街11号。
时候还早,暗街11号还没几个人在。林司良问了人,都说没有看到安幸。
林司良想着也许是自己开车比安幸快一些,便耐着性子等到了中午。可等到太阳都快落了,安幸仍然没有出现。
实在等不下去了,林司良跟源哥打了个招呼,便又离开了酒吧。
今天这事,自己实在是过分了。
林司良开足马力,一路朝六分巷飞驰。
他的眼神明明透着委屈,但自己却脑子抽了筋,视而不见地非得要把他赶走。
想起安幸今早的模样,林司良的心不住地往下沉。
丢下他,又这么赶走他,他怕是要被自己伤透了。
自己做了这么些破事,到底要怎么才能弥补得了……
安幸确实没去暗街11号,也没打算去。从林司良那里出来,他便直接回了自己家,关上门拉了窗帘,一头倒在床上。
伤口疼,筋骨也疼,一晚上没有睡好,头也有点疼。
安幸盖上被子,强行闭上眼睛,但却半天也没攒出多少睡意。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也并不是很生林司良的气。那个房间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他宿醉醒来,头脑不太清醒,第一反应是要赶走自己这个外来者,也不是不能理解。
相比之下,更让他觉得难过的,是这个房间的存在。
不是不知道林司良忘不了旧人,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始终隔着距离,但身处在那间房间中,局外人的实感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那间房子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是一个凝滞在过往的异度空间。林司良把自己关在里面不想出来,而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走得进去。
安幸将头蒙进被子里,心情一点点地灰暗着。
就像是被那一对亲密的情人手挽着手,明明白白地告知着自己是多么多余,多么无谓,自己那一厢情愿的感情是多么不值一提。
这滋味,真的难过。
或是光线太暗,又或是昨晚的睡眠确实太糟,安幸在这昏暗的房间中独自难过着,不知不觉地,还是开始迷糊了起来。
好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自己的名字,听起来还有点像林司良的声音。
怎么连做梦都还要梦见他。
……已经够卑微的了,在梦里,就别让他再出现了。
安幸半梦半醒地想着,很快,意识就坠入了一片黑沉之中。
***
“哎……”
六分巷的广告牌边,安幸放下酒瓶,在老人旁边叹了第二十次气。但老人就像没听见他说自己心情不好,也不管他叹了多少次气,只是旁若无人地喝酒,旁若无人地鼓捣着他的奇怪乐器。
老人是一向不跟他说话的,安幸倒也习惯了,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弄自己的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