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跑道(31)
结果同时,他说“老师好”,叶雨说的则是“叔叔好”。
徐捷对他们点点头,很温和地说了句“你好”。他多看了袁朗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一丝疑惑,但并没接着多想。
然后他转向袁朗,眼神里的温润消失了。他的目光很冷。
祁天深深吸口气走过去,“舅舅你怎么来了?”
“你手机有定位,你妈给你装的,”徐捷语气并不好,“要不要自己看看多少个未接电话?”
祁天才想起来华为手机有这个新功能。
祁天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总共有五个。手机一直被调成静音,他确实没听见。
“对不起,”他说,“事情刚结束,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
徐捷个子很高,他站在那里抱起手臂,几乎是俯视着这三个人,不过他没去看袁朗和叶雨,只是表情很冷淡地听着祁天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祁天有点怕他这样子,描述磕磕绊绊,虽然说的都是真事,但好几个地方舌头打结,弄的跟撒谎似的。
徐捷注意到他左手在挡什么,根本不多废话去问,伸手一把将他左手扯开,也看到了伤口。
“动刀的是不是那伙人?”
祁天一犹豫。徐捷语气略略加重,“磨蹭什么,你就说是不是。”
徐捷平时说话的声音都很温柔,似乎怕声音太大了会对别人造成麻烦。正因如此,他现在这种罕见的语气对祁天来说更有威慑力。
他低头说:“是。”
“上车,去医院。”
说着,徐捷直接转身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祁天其实觉得没必要,但不敢和徐捷再一来一回,不说话了,默默回到副驾驶座上。
徐捷又拉下车窗问袁朗他们:“你们家在哪里?要不一起回去吧。”
叶雨摆摆手,“谢谢叔叔,我们就住旁边,走着就行。”
“那你们结伴,注意安全。”
“嗯,叔叔再见。”
叶雨看袁朗目送着那车离开,问:“祁天的那个舅舅,你认识?”
这个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头高大,五官立体,十分俊朗。叶雨现在发现,鼻梁足够高挺就已经足够把一个人和其他人区分开来了。他有一种不同的气质,和本地多数的中年男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所以叶雨只看了一眼就对他印象深刻。
“他姓徐,美国回来的田径教练。之前秦老师请他给队里上过一堂课。后来训练的时候我会提前去青溪路找周云龙他们,训练后我们也在青溪路上逛,我还见过他一回,擦肩而过,当时觉得挺像。”
袁朗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但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叶雨将信将疑地说:“为什么要从美国来我们这里?听他说话的声音,肯定不是本地人。我们都争着要出去,他却要进来?”
袁朗摇头,无奈地说:“我不知道。不过,秦老师不会说谎的。”
他问:“还要买米吗?”
叶雨早把这事忘了。“我也不知道米店还开不开门。”
“去看看吧。”袁朗说。
叶雨望车离开的道路上又望了一眼。然后她随着袁朗走上了相反的路径。
“真行啊,这你也能信,”徐捷开了两边车窗,风把两个人的发尾都刮的飘起来,“看见那张卡片该不该去问问当事人是不是真的?像你这种哪天怎么被人骗死都不知道呢。”
“我没他联系方式……”祁天小声辩解。
“班里不是有群吗?不会自己去加?”
祁天默然不语。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膝盖。
徐捷看他一眼,呼了口气。车辆拐弯,行驶到主干路上。
江海并没有丰富的夜生活,夜里路上都没人,车开的很快。
祁天看向窗外,被风吹的睁不开眼,把眼闭上了,又转回来。
徐捷看见祁天的一举一动。他没说话,但伸手按键把车窗给关了,就留两条缝。
祁天从窗的反光里看到徐捷。他也没说话。
到人民医院时已经晚上九点了,普通医生都下班了,他们挂了急诊。医生为他做了处理,祁天觉得至少心理上好了一些。他这T恤很肥大,索性把有血的那个位置打了个结,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不然走在路上怪吓人的。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祁天坐在椅子上,徐捷站着翻病历和报告单。
徐捷看了看报告说:“创口加起来有十五厘米了,体表损伤里这能定二级轻伤。报告留着,一会儿就去那边派出所报他们故意伤害。”
祁天咽了口唾沫,低下头。
徐捷往前迈出一步,看祁天不动身,扭头问:“怎么了?还不服?”
祁天摇摇头,“我觉得去报这个没必要吧。平时打架……这不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