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冷酷无情(110)
季姑娘没认出他长满胡子的脸,却觉得他的声音很是熟悉,因此她又仔细去看了看他露出来的眼睛。然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她打开门,对年轻人低声道:“跟我来。”
季姑娘带着他一路避开人,来到一间没有人的偏房,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
年轻人笑了,他的笑很温暖。季姑娘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朋友在他遇到这样的麻烦时,都还能信任;也不是每一个朋友与他四年不见,在他带着一脸大胡子时,还能凭着一双眼睛就认出他来。
季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神色放松了一些,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我险些没认出你来。”
年轻人的笑容收了收,说道:“因为我是要来给你添麻烦的。”假如季姑娘已经认不出他,又或者假作认不出他,那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开。
季姑娘的神色也郑重下来,问道:“那柄剑还在你身上?”
她知道四年前年轻人因为一柄宝剑被人围杀,那是她最后一次得到与他相关的消息,这也是所有人最后得到的消息。
年轻人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他想把血锈刀交给季姑娘。
季姑娘有一身医术,性情温和善良,常年义诊,也救治动物,见虫蚁亦不肯伤。
假如这柄剑一定要被某个人掌握,那么,它被放在季姑娘这样的人手中,会不会就没有问题了?
季姑娘应下了。
她不是练武之人,也与这些人没有什么关系。这柄剑对她来说是无用之物。她把它压在包铁皮的老樟木大箱子底。
季姑娘不养宠物,没有什么猫猫狗狗会打开铜锁从杂物下面挖出这柄剑,也没有什么老鼠能被控制着啃穿铁皮,更不会有什么金雕把整个箱子抓走。没有外力施加,这柄剑最多用杀意再破坏几个剑匣。
它的能力终究有限。假如它自己就能杀人,又何必一定要找一个主人?
现在,年轻人给它找了一个没有杀念的主人。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这柄剑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季姑娘的箱底。它没有放出足以破坏箱子的杀意,没有控制动物来帮它脱困另找一个主人。它似乎已经黔驴技穷了。
季姑娘仍然像之前一样,每日晨起、打泉洗漱、读书、散步、救治病患、从不杀生。她生活得规律又安然,那柄压在箱底的剑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改变,她好像已经把那柄剑忘掉了。
哪怕是在梦中,看着这样安然的生活步调,朗擎云的心也不由得随之放松下来。
他渐渐生出希冀:是不是只要心中没有杀念,就可以控制住血锈刀了?
又过了几日,季姑娘住所里来了几个客人。
朗擎云心中一紧。难道血锈刀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人得知?难道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就要被打破?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这些人并不清楚血锈刀的事,他们是季姑娘的旧识,为了别的事来找她的。
朗擎云替她松了口气,思绪飘飞。他在想他的这些梦。
曾经他认为这些梦是血锈刀上的痕迹,后来他觉得这些梦或许是藏在血锈当中的痕迹。
可是在这段梦中的时日里,朗擎云并没有看见年轻人。他把血锈刀交给季姑娘之后就走了。朗擎云的梦境并非连续到每时每刻,时常会跳到下一段时日。当他的梦境跳到年轻人离开之后,梦中的视野一直停留在这座宅院里。
难道这些梦的基点并不是年轻人,而是血锈刀?又或者是血锈刀的每一任主人?他的猜测错了吗?
就在朗擎云思虑之时,却见季姑娘与她的旧识起了矛盾。朗擎云没太注意是什么缘故,只看见季姑娘很不高兴,拂袖离开了客厅。
朗擎云下意识跟了上去。季姑娘径直走进那间放着箱子的房间,打开锁,从箱子底取出了那柄剑。她抽出剑,剑身倒映出她的眼睛,那双温柔安宁的眼睛里正在生出一根根红血丝。
她的愤怒变成了杀意。
朗擎云不寒而栗。
血锈刀并非黔驴技穷,它早已在这段时间里用杀意浸透了季姑娘的心底,只等一个引子,就要爆发出来。他寻找到的希望是假的。
朗擎云劈手想去夺季姑娘手中的剑,他的手像影子一样穿了过去。
这是早已发生过的事,他那时并不存在,他只是一个梦中的看客。能看、能听,却无法改变。
季姑娘从来没有练过武,也从来没有拿过剑,但她持剑的姿势极为标准,眼中的杀意凌厉可怕。她提着剑走出了房间。
她要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