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个晨昏(68)
他永远为别人服务。
可是属于他的时代快要结束了。
梁暮工作室的员工打给她,第一句就是:“晨星姐姐,梁导说让我找你。”
张晨星想起梁暮说要拍邮局的话,她以为他临时起意随便说说而已,不成想是认真的。
约好了在邮局集合。
大大小小的机器摆了一整张桌子,两个姑娘一个小伙子站在桌边等她。
他们自我介绍,短头发的姑娘叫小樱、长发的姑娘叫罗罗、小伙子叫阿强。
张晨星有点局促,她没想到是这么多人。
“梁导说让我们好好拍。”小樱说,她打开了电脑,拿出提前做的功课,一些拍摄方案。
张晨星不太懂他们的工作模式,别人问她她就说好,只是安静的跟在旁边。只是偶尔会讲几句这个邮局的历史。她的角度不太一样,刚好能弥补团队在这个方向的知识缺陷。
中间休息的时候,张晨星突然问小樱:“一般拍一段视频要花很多钱吗?”
“什么样的视频?”
“比如拍一些寻人的视频。”
“如果是公益性质,那就是团队拍摄和剪辑和差旅费用,这个要看每一个单独的情况。”
“如果节省着花呢?”
“如果在咱们古城拍,拍摄剪辑一天不到1000就差不多。”
张晨星点点头,她记得赵叔叔的话。虽然他只提了一句,但在张晨星看来那似乎是一种托付。
张晨星没有远大的使命感,但她知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拍摄结束后她回到家里,拿出自己的存折,上面有十三万四千两百块钱,是她这几年风里雨里一点点攒下的钱。张晨星从存第一分钱起就没想过用这些钱干什么。之前周茉要她拿出一两万出去旅行,或者给自己多买一些衣服。
可她没有这些欲/望。
今天再看这张存折,她突然找到了方向。
张晨星主动给梁暮打了一个电话。
梁暮那边有点吵,他好像是在一个片场,周围有音乐的声音。
“等一下,张晨星。”梁暮很诧异张晨星主动打给他,心里的愉悦快要漫溢出来,小跑着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微微喘着。
“有事吗?”梁暮轻声问她。
“我想做你的客户。”
“你想什么?”梁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找你帮我拍视频,很多视频。”
梁暮被张晨星逗笑了:“预算多少啊?我很贵。”
“十万。”
“行,勉强能接。”梁暮逗她:“但我谈客户,可不是打电话就能行的事。你问问小樱他们,客户得上门请我才行。”
“哦。”
张晨星挂断电话。
完了,张晨星又不识逗了。梁暮打回去,张晨星拒绝了。再打,她还是拒接。
“逗你呢。你的活,不用钱。”
张晨星没有回复他。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为那天晚上,她正式成为论坛的管理员。有很多无用的消息要处理或???者删除、要重新梳理寻亲会的通讯录,如果有新的可靠消息、而相关人未读,她要告诉别人。
张晨星不回复梁暮、也没跟他过多沟通,却在第二天下午背起行囊出发了。
她是在深夜下高铁的。
距离她上一次来北京,已经七年了。
八年前,她坐慢车耗时十几小时来过一次,一个人去了一些曾听到过名字的地方,吃了一碗卤煮,又悄然无声的离开。
而今交通那么发达,从古城到北京,不过六七个小时。
北京的夜晚跟古城并不相同。这里无论几点,哪怕是在深夜,街上都行人如织。她再次打给梁暮,而他并没睡。
梁暮在跟律师研究合同,找出有利条款,跟老胡和其他人谈判,把那部纪录片彻底买过来。
看到消失二十四小时的张晨星的电话,他有一点意外。
“消气了吗?昨天逗你的。”他走到外面,接通就对张晨星解释。
“我上门请你接单。”
“什么?”
“我在火车站。”张晨星说:“我需要跟你当面谈谈,我很有诚意。”
梁暮握着电话,很久没有言语。
他随口一说,认真的张晨星就千里迢迢来了。她总会让他震惊,总带给他新奇。她总是说很少话,却用行动证明一切。
“方便吗?”张晨星问他。
“我去接你。”梁暮挂断电话,回去拿外套。律师惊讶了:“不是说今天就研究完?”
“明天吧。”
他飞奔到停车场,开上车去接张晨星。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曾在二十岁那年的一整个夏天期待收到她的信或在这里见到她,而命运,终于在二十八岁这年,将张晨星推向了他。
才几天不见,他跑向她的脚步就如此急促而匆匆,好像慢了她就会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