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126)

江开照例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她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能那么坦然,难道就她一个人满脑子的回忆重播么?那个糅杂着欢愉和疼痛、深爱和绝望的那个混乱的、他们迟到两年的新婚之夜。

每次与他碰面的时候,她都尽量规避联想起那些画面,但今天氛围到了这里,记忆没能刹住脚,在颅内磅礴翻涌,旧梦重温。

对付催生,江开向来采取怀柔政策,从不反驳,反正他答应得好好的,既不少块肉,还能哄得谁都开心,至于实践与否,谁能干涉得了他床榻上的事?

他一个劲答应,家长们反而无话可说,很快就消停了。

“到底是长大了。”于知南感慨,“一转眼也都是能当爹妈的人了。”

“是啊。”沈常沛也觉得挺欣慰,“夫妻越来越像夫妻,兄妹也越来越像兄妹,咱们总算熬出头了。”

于知南:“还后悔要那么多孩子吗?”

“那还是后悔的。”沈常沛心有余悸地说。

大家都笑。

盛悉风心虚,差点笑不出来。

紧接着,焦点从“小两口”身上移开,转向生意场。

江盛两家人凑在一起,聊的最多的话题除了儿女,便是生意合作,这两年来,两家一直在着手准备一个国际石油的项目,年后就要启动。

盛悉风虽然听不懂具体的,但能从江爷爷和两位爸爸的言辞中大致猜出这个项目投资之大,耗时之长,她假装专注干饭,事实上味同嚼蜡,睫毛一个劲乱眨,有种闯了大祸的死到临头感。

短短两年,江盛两家的商业版图已是盘根交错,不知道等她和江开离婚曝光的那天,那些合作还能不能顺利继续。

不过,凭着那么多年的交情,应该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吧。她如是安慰自己。

注意到旁边的江开侧头看过来,她以为他也在担心同样的问题,不禁产生点惺惺相惜之感,不计前嫌地回望。

他的眼神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冷淡,沉寂,却没有清白可言。

像是无风夜晚的海面,看似平静,底下藏着窜游的伏流。

说不上来的欲。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还停留在催生的话题里。

亏她还天真地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满脑子黄色废料,而他是个下了床就满脑子礼义廉耻的正人君子。

*

饭后是压岁钱环节。

按照申城的风俗,长辈给小辈压岁钱给到结婚——当然,盛捷这个年纪的光棍,铁定是没份了的,虽然他说只要盛爷爷盛奶奶愿意给他,他就有脸要。

盛爷爷差点给他一个大比兜。

盛家小辈中,两个哥哥都还没成家、都还能拿压岁钱,那大人们自然不会少了盛悉风的。

江开是占了她的光。

领压岁钱是江开和沈锡舟小时候最期待的环节,他们平时都被穷养着,这是一年到头最大的收入,过年前后,他们总是格外听话懂事,对亲戚长辈各种殷勤奉承,就指望大人们一个高兴,多给两百块也好。

日后碰头了,还要联起手来,想方设法从盛悉风这里骗点——她连压岁钱都比他们多,大人们每次都偷偷给她搞特殊,还叮嘱她不要说出去。

可她生性单纯,哪是两个男生的对手,每次三言两语,就被套出话来。

他俩只能一边深觉不平衡,一边花言巧语,坑蒙拐骗。

鸡飞狗跳三人组已经很多年没有一块过春节假期了,这次难得聚首,两个男生的眼珠子又一个劲往盛悉风的红包上瞟。

这眼神盛悉风熟悉,她都服了:“你们不会还想抢我钱吧?”

江开冲她点点下巴:“拿出来数数。”

沈锡舟更直白:“我看看各位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偏没偏心。”

果然,还是偏心,她每一个红包都比他们的大,这两大家子铁了心要搞特殊待遇。

只有盛捷一如既往,一视同仁。

两个男生给予了二叔充分的瑞思拜,不过他们到这个年纪,袋里不缺钱,当然不至于再跟盛悉风计较那点压岁钱的多少,象征性抱怨了几句,沈锡舟直接把所有的红包都给了盛悉风。

“干嘛?”盛悉风一边接,一边装作矜持地问。

沈锡舟轻嗤:“大哥刚才在警局偷偷给你红包了,以为我没看见?”

既然当哥的都表态了,当“丈夫”的怎么能掉链子,江开二话不说,也把压岁钱全给了她。

盛悉风不想占前夫的便宜,她把他的红包单独放到一边口袋里,打算等人少了还给他。

“这下知道了吧,小哥有多好。”沈锡舟迫不及待邀上了功。

按照正常流程,该轮到江开附和了。

盛悉风却已经把矛头对准了沈锡舟:“好什么好,借花献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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