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窦(78)
其中最刺耳的一句话就是,“你不想学好没关系,别拖累成绩好的同学。”
如果只是单纯指责她玩物丧志也就算了,突然被扣上这个罪名,宋枝蒽心潮一下就翻涌起来,眼眶也红了。
就是这个时候,在斜后方忍了好半天的祁岸开腔,“老师,我觉得您说这话没什么必要。”
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的少年感磁嗓在几十平米的大教室豁然荡开,混不吝又吊儿郎当,完全没把老师放在眼里。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转过视线,朝祁岸身上望。
第一次被人当众挑战权威,班主任瞬间怒火中烧,注意力也因此转移到祁岸身上,她用书本狠狠拍了下桌面,“祁岸,这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给我站起来!”
换做别人,这会估计早就吓得腿软。
祁岸却始终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就这么抄着兜,闲闲散散地站起身。
班主任被他的态度气到,正想开训,祁岸却率先开口,“老师您别误会,我就是就事论事。”
男生染着一点笑腔的声音清越动听,像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宋枝蒽和我关系近这事儿,班上同学都知道,您这么瓜田李下的,我听着不太舒服。”
说到这,他扯唇笑了,笑得极为盎然,“我们是您的学生没错,但我们也有自尊。”
“祁岸!”
班主任彻底发飙,“你有没有规矩?有你这么顶撞老师的吗?别以为成绩好我就不敢收拾你,给我出去!”
祁岸面不改色地回望着她,挑了下眉。
倒也规规矩矩地从位置上走了出来,只是走到老师面前时,似笑非笑地开口,“宋枝蒽桌上的鸭子是我放的,放那儿单纯觉得好玩,没想到因为几个玩具就惹老师生气。”
“老师要怪就怪我。”
“不过我确实没觉得这几个鸭子就能影响人学习。”
身高的差距,班主任的气场在这刻完全被十七八岁的祁岸压制。
黄黑皮哽得通红。
直到祁岸施施然从她身旁走过,到了教室外,她才后知后觉地大喊,“去操场给我跑十圈!跑不完不许回来!”
声嘶力竭的喊叫,回荡在整个高二走廊,掀起一番不小的议论。
刚一下课,就有别的班的同学过来八卦怎么回事,然而这个时候的祁岸早就去了楼下操场跑圈。
班主任亲自监督惩罚,倒也因此无视了宋枝蒽。
宋枝蒽从开始的委屈憋闷与害怕,变成对祁岸的愧疚,但她又没有勇气下去看他一眼,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下去,只会更连累祁岸。
她只能在燥热的夏季课间,埋头在书本间,一遍遍地做着化学题。
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下来,氤氲在习题册上,晕开淡淡的墨迹,也在年少心上烙下深刻而灼痛的自卑。
那是她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觉得自己不配。
不配呆在成绩这么好的班级。
也不配站在祁岸身边。
这种私密而隐晦的酸楚,就像一颗抱着糖衣的药丸,含在嘴里,苦得化不开,又无论如何都吐不出去。
好在,那天班主任没有惩罚得太厉害。
室外接近四十度的高温,她怕祁岸中暑,跑了七圈就让他回来,而到当天放学,她都没有再找过宋枝蒽。
易美茹更是不知道祁岸在学校闹的这档子事。
就像石子激起的小小涟漪,这段小插曲很快就归于平静。
只是祁岸接下来的几天却不好过。
虽然没跑够十圈,但学校操场太大,当天晚他就不太舒服。
偏偏易美茹又在外地,赵淑梅担心祁岸担心得七上八下的,还叫来家庭医生。
医生倒说没事,只是热伤风,打两针吊瓶就好了。
祁岸倒没什么意见,躺在他的卧室,像个混球二世祖,要吃有吃,要喝有喝。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等到大半夜,赵淑梅睡了,他反倒来了精神,展露他真正的磨人本性。
宋枝蒽在那熬夜刷题,手机就在旁边滴滴响,清一色的表情包,每隔几秒就打断她的解题思路。
到后来,宋枝蒽把电话静音,祁岸就干脆打电话过来。
宋枝蒽又恼又气,可电话一接通,语气又忍不住软下来,哽着嗓音说他能不能不要闹了,她卷面上的大部分题都解不出来。
听到她那憋屈可怜的声音,祁岸意想不到地顿住。
安静几秒,他收回玩味的语气,略显嫌弃地说了三个字,“笨死了。”
“……”
“下来,我教你。”
如果是平常,宋枝蒽才不会听他的话,可那天祁岸因为她生病,她从内心就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于是当晚,她只能屈从于祁岸的“淫威”不那么情愿地抱着习题册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