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194)
“言熙!”
手机那头传来东西摔砸在地上的声音,赵言熙心头猛然一紧,她听见项林着急道:“特助!您别动!”
赵言熙颤着手捂住电话:“李星衍,你别动,你说过,你以后都听我的……”
那头的动静才歇了下去。
男人哑着声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赵言熙手背压着眼睛汹涌的酸意:“我给你带饭过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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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病房里,消毒水味浓烈呛人,惨白的光照在吊针的玻璃瓶上,顺着针管一滴滴往下落。
项林守在床边,低声说:“言熙姐要去安西市找您,下着那么大的雨,趴在车窗边看路,我拦不住,是她跑到路边找交警,哭着求他们找您的车牌号……”
“我从来没见过,言熙姐哭成那样。”
项林给李星衍削了个苹果递过去:“特助,您得好好养着,为了她。”
李星衍眼睫微垂,他想到在酒店的隔间里,林永嘉大概是想让他看看赵言熙会为了钱选择服从安排,选择在担保书上签字,这样,他这几日的心血就是一场空。
那些电击绳绕在身上的痛都抵不过她进来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将那扇玻璃窗砸碎,他承认,他当时害怕了,他一直告诉自己相信她,可是,在那笔钱面前,他害怕自己没那么重要。
李星衍白忙一场不过是笑话罢了。
可他没想到,姑娘会那么聪明。
聪明到制造一场混乱,让他趁机逃脱。
“联系一下柳景榆,案子该结了。”
项林愣了下:“特助,您从安西市带回来的那份原件在言熙姐那儿,我这就去跟她拿……”
“她一会就过来。”
李星衍想到电话里姑娘的哭声,心头一直被拽着往下坠,想立刻去找她,可这副身子,她那天看到血都哭得不行,真恨不得立马养好了,免得又把她吓坏。
京华市的雨连下几天,时大时小,寒意索了上来,一切都被笼了一层雾。
赵言熙来的时候,身上的羊绒外套浸了深色水意,怀里捧着个保温饭盒。
她回了趟烟花胡同,房东太太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在她主动开口说给李星衍送饭时,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在人家里住,还跟人家儿子勾搭上了,她总是被道德感束缚着,生怕落人口舌,想要面面俱到的完美。
彼时房东太太在煲汤,玻璃药罐里是黑色的首乌,她拿出来给赵言熙看,对她说:“我以前学化学的,成分学,研究中医药,按照分子科学,这首乌里啊,有毒,用药不能超过三克,但在中医看来,三克的用量在身体里根本发挥不到作用,所以自古中医里就有一门炮制学,将首乌放到黑豆里浸泡,九蒸九晒地去毒。可是啊,不管炮不炮制,国家还是规定用药量不能超过三克,你说,首乌它冤不冤啊?”
赵言熙听不懂徐大夫的意思,只低着头给保温饭盒盖上盖子,临出门的时候,听她轻叹了声:“是不是李星衍欺负你了?让你瞒着我们?言熙,这首乌不能说话,但你有委屈可以说出来。”
赵言熙愣了愣,而后摇头,说:“阿姨,是我不让他说的,在公司里也是……”
徐大夫哑然得一时说不上话,赵言熙抿着唇:“抱歉阿姨,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太复杂……”
“这一点都不复杂。”
徐大夫给她递了伞:“感情的事就像中药材一样,你不能用西方那套科学去解释它,否则就会走入死胡同,试着去接受,而不是抵触。”
从烟花胡同到医院,怀里的保温饭盒一直散着热意,她怕送过来凉了,抱得更紧了。
等李星衍吃的时候,还问他:“热吗?”
男人说:“烫。”
她心里松了口气,说:“这保温盒质量还挺好的。”
“你来给我吹吹。”
赵言熙:“……”
李星衍看着姑娘垂下的眼睫,指腹轻轻滑过那肿出卧蚕的眼睛,轻叹:“别人哭了眼睛是肿成核桃,我家姑娘哭了眼睛还是好看,这儿,软软的。”
赵言熙见他在碰自己的脸蛋,泛起了痒,说:“还要不要好好吃饭了!”
李星衍就着她送来的勺子喝汤,笑眼看她:“你煲的汤就是好喝。”
赵言熙:“……”
“你妈妈煲的。”
李星衍:“……”
赵言熙有一点被他逗乐了,“夸人都不会夸。”
李星衍生了病,倒有些孩子气:“不是你说要给我做饭么。”
赵言熙据理力争:“做了啊,就是……”
她翻出手机给他看:“糖醋排骨,吃了你可能还得再洗胃。”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做的饭都是又苦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