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颠倒(116)
“你这破孩子怎么还骂人?”薛蕴之循着狼耳指尖方向看,这一看便不淡定了。
他说的大鸟,是真的大鸟。
这是一只拥有细长高挑双腿的鸟,头型与身体形似仙鹤,只不过都是以竹条编织而成。
这是薛蕴之父亲的得意之作,既能飞,跑动速度又快,还能载着人走路,常常被他们用来传递信件。
嶲县地处偏远,竹鹤能循着他的气息找到这里,想必也花了不少时间。
莫非是薛家出什么事了。
薛蕴之心慌慌地取下竹鹤嘴尖上的竹筒,倒出里面的信,展开读了片刻后便脸色苍白。
谢止礿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薛蕴之沉默,随即苦笑道:“老爷子要不行了,也不知我现在赶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
特别是他们到了及冠的年纪,要开始目睹并接受着身边亲人离去。
往常一直笑嘻嘻的薛蕴之此刻再也笑不出来,耷拉着脸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还记着老爷子前些年还说等着新帝大赦天下,再重振雄风,重返官场呢。”
新帝登基会大赦天下,流放之人得到赦免便能返回原来的地方。只是这个大赦名单中把薛家剔除掉了。
与神魂师相关的薛家,梁景帝并不想宽恕。
“这么说来,你们一家被流放到了哪里?”谢止礿安抚地拍了拍薛蕴之的肩膀。
“在一个叫丹水县的地方。说远不远,就在益州。可说近也不近,已是大梁边界。”
狼耳突然扬起脸说:“丹水县?我便是从丹水县到嶲县的。”
“何时动身?”宋弇看了一眼狼耳,转而问薛蕴之。
薛蕴之犹豫片刻:“现在就走吧。我怕再晚些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边关多守卫,你又是流放之人脱逃,小心为妙。”宋弇叮嘱,又拿出几张黄符,“这几张黄符我已附灵,关键时刻你可用来自保。”
薛蕴之热泪盈眶:“宋弇,你真是我好兄弟!”说完便张开双臂想拥抱宋弇,对方轻巧闪过,他只得又虚虚抱了抱谢止礿。
薛蕴之吸了吸鼻子:“小谢,你太臭了,我就将就虚拢一下。”
宋弇横眉冷对:“臭你还抱。”
“你怎么这么小气。”
薛蕴之大步跨上了薛父送来的竹鹤,“待事成之后,我再来向各位请罪,先走一步,对不住了。”说完后便三步并两步跨消失在了丛林中。
谢止礿望着薛蕴之消失的背影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蕴之态度怪怪的?”
谢止礿与宋弇二人终于在狼耳的带领下回到了嶲县。
只是狼耳家离嶲县居民聚集处更偏远些,都不能称之为家,更像是用几块木板遮盖起来的简易木棚。说的难听些,比京中一些富贵人家的马棚还不如。
谢止礿浑身是血,觉得这般模样不好拜访老人家,只得在叩门前问道:“这附近可有洗漱的地方,我先去清洗干净吧。”
“沿着小路往前走,走至村尾,许多人在那里洗浴洗衣。”狼耳说完便推门进去了。
谢止礿与宋弇沿着狼耳说的路线一路摸过去,果真见到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自底往上看还能见着远方一道银帘似的瀑布。
谢止礿看看宋弇,又抿着嘴,并不动作。
鸟雀叽喳,泉水叮咚,还时不时有鱼浮上戏水。
“怎么?”宋弇问。
谢止礿有些尴尬:“你转过身去,帮我看着些来人。”
“又不是没见过。”宋弇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了过去,盘坐于溪边,也拿布轻轻擦拭着灭灵上的血水。
两方安静下来,之前因心魔勾起的尴尬心境才又浮现出来。
宋弇听着身后人悉悉索索的脱衣声,清了清嗓子道:“关于之前幻境的事情,你不必过于挂怀。我也不觉着自己可怜,你也不必因为同情我而做出有违本心的事情,咱们照常相处——”
“啊!”谢止礿惊叫。
宋弇猛地转身,就见谢止礿赤裸着上身站于溪流中。夕阳将溪水照得波光粼粼,倒映着谢止礿精瘦似白玉的胸膛,腰肢细却有力,肌肉形状清晰可见。
宋弇觉得脸有些热,一时也忘了转身,只是眼睛往别处瞟,僵硬问道:“你,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啊,我,我……”谢止礿对着宋弇也忘了想说什么,眼睛疯狂眨着,片刻后才醒悟过来道:“师父的魄不见了!我一直别在腰间的。”
宋弇瞥了一眼还在筐里沉睡的谢似道,道:“被人拿走了吧。”
“薛蕴之……他拿师父的魂做什么?”谢止礿如梦初醒,“难怪最后那句话他说的这么奇怪。”
一定是薛蕴之与他拥抱时在他腰间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