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死的他飘回来了(24)
她心里想的却是,这札记是留不得了,也不清楚纪云开都写了什么,若真写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拒婚的事情,谁知道做了鬼的纪云开会不会放过她?——即便是没写那些,真写点对她的情意或是其他,她再面对不记得前尘往事的纪云开时,也觉得尴尬啊。
好不容易她将眼前的纪云开和已经去世的纪云开给区分开来了,如今又不得不面对他们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纪云开不语,他留神观察她的神色,忍不住想。他生前对她有情,那她呢?
他日前在安远侯府飘着,对自己的身世处境虽不尽知,也略微知晓一些。他的丧事是安远侯府办的,他的母亲也长居安远侯府内。所以,他应该是在侯府长大。他们年岁相近,难道是青梅竹马?
可她一开始看见他,眼中只有恐惧,而无一丝情愫。结合沈小将军的话,她可能不知道他的心事?
此时,他倒宁愿她永远不知道了。
他们人鬼殊途,即使是知道,也毫无用处。倘使她对他也有情意,岂不是徒增伤悲?
周月明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她与表姐告别,却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轻声对纪云开道:“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苦智大师。兴许他有办法让你投胎转世。”
这也是她来寺庙的另一个原因。之前连道长看不见纪云开,兴许苦智大师可以呢。超度这种事,或许佛教更擅长一些。
纪云开不置可否。
要见苦智大师并不容易。在禅房外等了半个时辰后,眉须皆白的苦智大师宣一声佛号,出现在了周月明面前。
周月明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大师。”她停顿一下,眼角余光若有若无略过飘着的纪云开,轻声问:“大师能看到我身后的鬼么?”
苦智大师长长的白眉抖动了一下:“女施主说什么?”
周月明朝纪云开指了一指:“那边有个穿白衣服的鬼,大师瞧见没有?”
苦智大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微沉:“女施主是同老衲做耍子吗?青天白日,佛门圣地,何来的鬼?”
“我……”周月明皱眉,“大师看不见?那大师知道怎么让他投胎转世么?他一直跟着我。”
苦智大师缓缓摇头:“看女施主灵台清明,眉目纯净,根本是被鬼缠身的样子。又何必消遣老衲?”他宣一声佛号,转身离去。
周月明目瞪口呆,有口难言。她何尝消遣他了?真的有鬼一直跟着她啊!
她转头瞧了纪云开一眼,他也偏头看她,安安静静。
重重叹一口气,周月明也不想再待在寺庙了,干脆踏上了归程。
纪云开仍同来时那般同在马车内,他悄悄观察着她,见她秀眉微蹙,睫羽低垂,脸上一片沉静之色,莫名有些不安。
是因为忽然得知了他的情意吗?
他轻咳一声:“其实你也不必想太多的,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嗯?”周月明抬眸。
“那些事我都不记得。”纪云开尽量神色如常,“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他停顿了一下,试图揣摩自己活着时的心理:“我想,我那个时候,应该不希望死后再打扰到你。”
明知道不可能了,还给人增添烦恼吗?一定不会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不自在。他现在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打扰?
“唔。”周月明神情复杂,“你真这么想?”
纪云开看不懂她的眼神,有些心虚,他只点了点头:“当然。”
难道他还指望着他现下这情状再与她发生点什么吗?
周月明松一口气:“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
他如果能早些去转世就更好了。
他们不再提起此事,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回到安远侯府后,周月明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手札。最后还是将札记给收拾起来了。——人都死了,看着又有什么意义?
而纪云开则在细细回想着这些天的事情。无疑,他好奇札记里的内容,毕竟是他生前所写。他对过去没有任何记忆,难免想了解自己。
但他又不想她因札记而烦恼尴尬。
沈小将军说,他生前对她一往情深,但因何而生情,他自己并不知晓。
不过,他对自己说,没关系,反正他现在就在她身边,要想解开心中难题,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平常心即可。
然而,他到底还是无法再以平常心对待她。
接连数日,周月明都很少再见到纪云开。对此,她倒也不以为意。她不知道纪云开是不是投胎去了。如果是,那她就能彻底松一口气了。
她一直待在书房,寻找一些志怪传奇笔记,可惜也没琢磨出来怎么才能让鬼早些去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