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番外(5)
一来觉得它色泽有点阴冷,二来大凡现代工艺打造出来的红木家具,无论用哪种红木制造,感觉总是很奇怪,有种十七八岁少女穿着我姥姥那辈人衣服的感觉,生硬得很。所以家具里始终对它喜欢不起来。不过摆在这房间里的这套老红木家什,却没有给我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来也许环境使然,二来因着它本身的年龄,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就好像老祖母坐在老藤椅里微微摇晃那种情景,看着让人很惬意。
但林绢显然并不欣赏。她这样的一种性格,喜欢一样东西会喜欢它的全部,相反,讨厌起来也是这样,无论那东西其实本身怎样出色,只要某一点被她讨厌了,她就会讨厌到全部。所以在草草扫了那房间几眼后,林绢很快心不在焉跟着我和本新伯一起进了隔壁分派给我的那个房间。
相比她的,我住的那屋小了很多,也简单了很多。本新伯有点歉然地告诉我,因为不知道我会来,所以没怎么准备,别的象样点的房间好久没人住了都脏得很,只有这间还算干净,希望我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它比我自己的房间大太多了,至少有两个那么大,而且相当精巧。一道镂空的中门把整个房间分成里外两半,一半放着床,一半摆着一个桌子四只老树根似的凳子。凳子看上去挺可爱,床下那个镜子似的东西上画的几只猫也是,它们让我想起家里那只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虎皮大花猫。
话说这次来北京,杰杰是吵着闹着要跟我来的,因为据它所说它是一只酷爱旅游的猫。可我怎么可能把一只猫带上飞机,所以只能在它可怜巴巴的目光下狠心离去。也不晓得我不在家家里其他两口“人”会怎么对它,但愿回去等着我的不是一具猫尸就好……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本新伯在边上朝我看了一眼:“小姐是不是觉得不喜欢。”
我忙道:“没有,我喜欢,很喜欢。”
吃过了本新伯送来的水饺洗过澡,我和林绢分头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刚进屋里时有一点点的不习惯,因为太大,灯光也太亮。但关了灯就什么光也没了,这房间没有台灯,更没有电视,只有一只收音机有点不伦不类地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一打开满房间的回音撞得我心脏乱跳,赶紧又给关了,顿时寂寞像周围那些隐在家具下的阴影似的层层叠叠朝我压了过来。于是百般无聊地熄了灯爬上床,可是睡不着,虽然已经快半夜,我脑子里清醒得很,带着点初来乍到的兴奋。
翻个身,鼻子里冲进枕头和被褥淡淡樟脑丸的味道,很干净,也有点诡异,就像阁楼上姥姥那些箱子柜子里经常带着的那种气味。我想如果这会儿有个穿着上百年前那种没有腰身的旗袍的女人,踩着盆底靴咯嗒咯嗒一路朝我走过来,我也不会太过惊讶,这地方本就应该属于它们……
“嗡——!”突然边上的手机用力颤了一阵。
惊得我半天没缓过劲来,等意识到只不过是条短信,我发觉自己的手心都已经凉了。
刚才那种朦朦胧胧的新鲜神秘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所谓兴奋,不过是叶公好龙式的自我安慰而已,我还是有点害怕的,在这样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单人房间。
短信是狐狸发的,在距离一个多小时前我给他发的平安讯之后。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哦,饭要多吃,觉要多睡,帅哥要少泡。
真是够简练,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他一手拿着西瓜一边啃一边按键盘的样子。正准备关了机闭眼睡觉,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还是狐狸的,上面依旧短短精炼的一句话:忘了说,别把别人被子抱得太紧,那不是我,哦呀。
我差点没把手机砸出去。后来想想还不如等回去以后砸他的,于是忿忿然关了机。刚才被手机惊得有点发慌的感觉倒是因此而消失了,平静下心,可以听见窗外的雨点声,一阵阵砸在屋檐的瓦片上,有点像躺在自己家阁楼里那种感觉。
渐渐意识变得有点遥远……很舒服,这种气味和这样安静的氛围,我想我可能会做个好梦,即使里面有个穿着百年前那种宽大旗袍的女鬼。可是才这么想着,突然一些细碎的声音从外头那扇大门的方向传了过来,咯哒……咯哒咯哒……
好象是脚步声,女人鞋子清脆的脚步声。
这一认知让我脑子里猛地一机灵,刚刚培养出来的睡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隔着蚊帐朝外使劲望了望,试图能从那些朦朦胧胧的光线里辨别出些什么来。
可是什么都没看见,只听见那些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轻轻来到我房门前,然后消失了。半晌没再有过一点动静,而我也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