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餐巾纸擦去遗留在手机屏幕上的指纹：“江总，您是套话高手，我之前领教过。这回我不会再上当。”

“有病吧你！”

江铂言大吼一句，店里食客纷纷侧目看他。

“南樯，玩笑开过头了，”焦饵说，“把手机还给江总。”

裴南樯照做。

他翻遍全身上下的衣兜，却找不到自己手机的去向。

“你的手机在招待所房间里充电。”焦饵提醒道，“也许裴叔叔打过电话，要不你用我的手机给他回一个？”

“没关系，回去再说。”裴南樯耳语道，“我跟爸妈撒了谎，说留下来观摩燕都市评剧院的老师们排练，其实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焦饵沉默不语。

她很纳闷，正常的交往有何不可？为什么两人小的时候双方父母把他俩往一块儿凑，现在反而疏远生分了。

难道就因为她没留在棠川学评剧？

芹姨端上新出锅的油炸糕，瞅见焦饵一脸愁容，取来定制的景泰蓝钥匙坠送给她。

“姑娘，遇见难事不要紧，关键看你怎么处理。”

“您说得对。”焦饵收下小礼物，从背包里拿出未拆包装的麻糖，“这是南樯在棠川土特产商店买的，味道纯正，您和叔叔都尝尝。”

“这孩子，真懂事！”芹姨转身走进柜台，端来一碟枸杞山楂水晶饴，“我们店的新品，你帮我试试口味。如果你喜欢，就打包一盒回去慢慢吃。”

焦饵心存感激：“谢谢芹姨，那我不客气了。”

品尝过后，她打出9.5的高分。

“有那么好吃吗？”江铂言深表怀疑，拈起一块水晶饴放进口中，“唔，我收回刚才那句话，酸酸甜甜的，回味无穷。”

芹姨拍拍南樯的后脑勺：“小伙子，别只顾吃炸糕，你也点评点评。”

“您和叔叔做甜品的手艺，我相当佩服。”

裴南樯拿餐巾纸擦掉嘴角的油渍，仪式感极重地用清水漱漱口，才开始品尝水晶饴。不出十秒，他眼睛直放光：“芹姨，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桌旁只留下焦饵和江铂言。

她将炸糕集中在一个海碗里，用腾出来的空盘子盖紧碗口保温。

“我说句不中听的，”江铂言低声道，“焦饵，你看人的眼光堪忧。”

“是吗？”焦饵抬眸，“这么说，江总看人的眼光一定很准？”

江铂言接着说：“裴南樯是评剧院力捧的台柱子不假，但他也仅仅能活跃在小的可怜的舞台上而已。你就把你一辈子的幸福托付给这样一个戏痴？”

“评剧是我和他共同的梦想。”焦饵目光沉静，“我是逃兵，而南樯代表我们两个人完成这个梦想。”

“梦想能当饭吃吗？”江铂言嗤之以鼻。

“不能。”焦饵心中一片清明，“所以我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

江铂言目瞪口呆，半晌才跟上焦饵的思路：“如花，电影里男扮女装那个胡子大叔？”

焦饵反问：“您的跳跃思维，用在其他地方是不是更好一点？”

“我猜对了，是金不换！”裴南樯跑回来，欣喜若狂的模样好像是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奖杯。

“浪子回头金不换？”焦饵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裴南樯看看同样不明就里的江铂言，紧紧握住焦饵的手。

“我结完账了，咱们回招待所吧！”

焦饵更糊涂了：“你饿了十几个小时，只吃半个炸糕怎么行？”

“带回去吃。”

裴南樯激动到不能自已，向芹姨要了几个餐盒，左右开弓，霎时间搞定了打包的任务。

他领着焦饵往门口走，全然忘记桌边还坐了一个江铂言。

焦饵想提醒又忍住了。

难得拥有二人世界的美好时光，不能总是横生枝节。

师大东门近在咫尺，裴南樯却猛地停下，不再往前走。

“焦焦，你说什么？”

“过斑马线要看红绿灯……”焦饵气喘吁吁，“你刚才使劲拉我的手，黄灯还亮着就冲到对面了！”

裴南樯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一时走神。”

“有我在身边还好，可以陪着你不让你出事。假如你一个人……”

焦饵后半句话未及说出口，嘴唇已被裴南樯的吻深深封印。

人们行色匆匆，没有谁会在意一对恋人情到浓时的热情迸发。

而马路同侧，江铂言伫立不远处，默默凝望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铂言临走时的眼神，焦饵看得很清楚。

但她不在乎。

她环住裴南樯的腰，整个人仿佛嵌进他的身体，胳膊越收越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焦焦，别这样，”裴南樯骤然松手，“你心里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