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有雪(112)

作者:玻璃时针

对他开口,便句句都是恨,满口锥心言,连一句师尊也不肯。

他和“他”究竟有什么不同,“他”又凭什么叫人念念不忘?

应得的,什么又是他应得的,幼时失孤,终年的苦修,难耐的灼痛,死水般的闭关中苟活着,“他”想逃,却要他背负。

凭什么?

无情道,既然是无情道,凭什么“他”想要就要,想逃就逃?

他自认已经尽己所能,宋沅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弟子,凭什么要他来看护?

可最终,流着血的反而先松开手,拔下胸口的长刺掷开,任他咳嗽着无力地跌落,瞥一眼他颈上的瘀痕,自认洞悉他意图。

“你想死?”

玉寒凌神色微舒,心中顿时通透,半是怜悯半是不屑地瞥他一眼。

“可悲。”

见宋沅仍然蜷着身体咳嗽,不做旁的反应,他便抛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去。

“事成之前,不必做梦,事成之后,随你怎样。”

是了,为免事情生变,他才不罚不杀,而非出自什么可笑的师徒情分。

不过一个乔渺,即便是青萝袖姬前来,恐怕也劫不走他玉寒凌的人。

似乎是被拆穿,宋沅在他身后,咳得一声比一声低弱。

叫他心头不痛快,脚步愈疾。

出了门迎面来了个端着东西的小仙仆,见他胸口开了个血洞,脸色那样难看,吓了一跳,险些拦了他的路。

玉寒凌扫他一眼,闭了闭眼,唇间隐隐透出血线,自腰间取出一只玉瓶掷进他怀里。

“迟些进去,就说是霜云塔的药。”

随后不理会小仙仆疑惑的神情,兀自离开了。

室内的咳嗽声渐渐停息,宋沅叹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这时候小仙仆自外边慢慢走进来,见着病弱的小道君玉白的颈上赫然一道瘀痕,先是吓了一跳,随后似乎是看不明白这方才差点被人掐死的人怎么笑了起来,犹豫地驻足着。

“道君,霜云塔的药。”

宋沅听见动静,抬首望他,并不回这话,只是仍然笑着,目光打量他一番,轻声道:“怎么,三皇子殿下,哪里的风把您吹来了?”

那小童子乌润的眼瞳瞠得是一派天真无邪,面上的笑容却渐渐失了孩童的天真,缓缓向他走来,直至停在他跟前。

“自然是小道君的掌风,我们魔族看重脸容,小道君害我好些天都掩面行事,巫盐自然要来讨个公道。”

“怎么,万人敬仰的剑尊,方才也消受了小道君举世无双的掌风?”

宋沅抻手取了玉瓶,倒出药液来,闻言瞥他一眼,神情再度冷淡下来:“既然知道这里由剑尊把守,看守最为森严,三皇子殿下的胆量才叫可称作举世无双。”

巫盐盘腿坐下,不错目地盯着他将乳白的药液敷在颈上瘀痕的动作,暗叹披发甚佳,自腰间抽出一柄剑,正是先前叫他缴走的灵剑起路,“算了,我与你之间不必如此客套,我是来还小道君宝剑的。”

他还像模像样地诵了一声:“神物由来不久湮,珠还剑合仍相遇。”

宋沅没有伸手接,只道:“巫盐殿下还是闲话少说,凝清宗不比天心宗,恐怕单凭你自己,没有这样混进来的本事。”

巫盐瞧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必定有什么目的,若非如此,宋沅看也不会看一眼自己。

又怎样?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纠缠呢?

他笑起来,隐约有种魔族特有的邪气:“单凭我自己自然是不行,不过此次行动并非出自我意,得些助力也是应当,昔年物华宗至宝,逐风逃影,十年一用,可保我一瞬离此十万里之远,虽说也起不上多大作用。”

“我潜入此处,倒早在剑尊筑结界之前。”

宋沅明了地颔首,魔族霸蛮,劫掠至宝不少,配合巫盐天赋,变幻身形迷惑众人恐怕也不难,于是道:“你们魔族做到这个地步,究竟想要什么?”

“怎么?不能是我对小道君念念不忘,想博你一笑?”

“巫盐,”宋沅这时候端起那柄起路,检验似的握住剑柄抽出三寸,眸光受刃光照出微寒,他的确也露出个笑,“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翌日,合欢宗宗主首徒乔渺受请来见,宋沅与他相谈甚欢,两个时辰后,小乔道君含笑告退了。

第三日,宋沅请求见昔日师弟、今日罪人阮呈星,玉寒凌知他心怀死志,恐怕是为了了结前怨,沉默之后准允,只叫小乔道君届时伴在左右,以免宋沅暴起杀人,除此之外,不必对他设限。

第四日,宋沅受人袭击,生命垂危,山下押送阮呈星队伍又被所劫,剑尊大怒,追拿刺客而去。

便在这时候,宋沅横剑御行,自后山道直直纵下,他在此居住多年,恐怕比常年闭关的玉寒凌还熟悉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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