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见(239)
班盛停留的页面正是学校官网做出对他暂停校实验项目的公告。
“学校已经在调查了,结果很快会出。你就当那些恶意泼脏水的人是疯狗。”林微夏轻声安慰道。
而且班盛住院的事,学校也很快知道了,她没跟班盛说是不想这些事干扰他的情绪。
班盛把手机还给她,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一直都有这个病,在国外那两年时最严重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开始频繁出入医院,找我的主治医生拿药,但不接受心理咨询,不听他的唠叨,烟酒不想戒,也不想跟别人说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病严重的时候,会加大药量。”
那些匿名举报信其实班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他们说错了一点,他服用的不是违禁药品,是普通的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
其他的也没说错,因为班盛情绪反复,加上长时间服药,他确实对药物产生了依赖性。有时服药过后,他眼前是一片五彩斑斓的颜色,然后会出现幻觉,能清晰地看见一些公式和知识。
班盛大脑亢奋的时候,就会熬在实验室里,去做导师给他的任务。
“还有你,少说点脏话。”班盛又捏她的脸。
林微夏不服气地嘟囔道:“知道了,谁让他们那样对你。”
班盛眼神一怔,随即发出很低的笑声:“行,我也有人护着了。”
班盛的状态时好时坏,大部分跟他的睡眠和做的那些梦有关。
在每天量完血压和抽完血后,还要被人看着固定地去做一些心理治疗以及各种CT 检查。
那个时候班盛的脾气特别差,他感觉自己像个没有尊严的犯人一样,身上所有东西被没收,重复地去做一些训练。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班盛瘦得愈发厉害,全身凌厉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只有一双眼愈发漆黑,掺着浓重的戾气,与他对视,像是在坠入深渊。
有时候班盛喉咙痒得厉害,想抽烟,但身上一根烟都没有,他的情绪会起伏得厉害,正反复的时候,白皙的掌心伸了过来,上面躺着一颗话梅糖,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睛:
“锵锵!戒烟糖,以后我每天给你带一颗过来。”
“傻。”班盛笑她,但还是接了过来。
量完药吃完药后,班盛躺累了,想要出外面透透风,可他整个人的状态很差,脸色苍白,糜颓气息明显,神情冷倦。
林微夏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还是忍住了。
“那你先喝点水再下去。”
林微夏拿起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走到饮水机前接水,热水接好之后,她转过身,把水杯递了过去,冰凉的指尖碰到了的手,虎口圈住杯子。
林微夏适时松手,班盛接过杯子,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水杯晃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变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班盛愣怔在原地,一阵热水烫到手背上,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感觉不到疼痛。
林微夏听到响声,立刻回头,拉过他的手反复检查有没有事,确认没事后,蹲下地上收拾,她一边拣起碎玻璃丢进垃圾桶里,一边说笑着:“一会儿要不要去打篮球啊,我陪你……”
林微夏正拣着碎片,班盛俯下身,攥住她的胳膊,想把人拉起来,哑声开口:
“林微夏。”
“嗯?”林微夏笑着应。
班盛的声音很沉,从喉结里滚出来几个字,语气艰难: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现在的我,不值得你喜欢。
班盛时常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什么事都做不了,也做不好。他的自制力和情绪控制变得很差。有时深夜睡不着的时候,班盛从梦中醒来,他感觉自己像地铁轨道里的一粒灰尘,所有人都不看见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想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消失也行。
有时又觉得自己像黏在地毯上顽强吸附的口香糖,吸尘器费了很大的力对地毯清除,也没有用。主人气急,直接蹲下身,用手指将那片发黑的口香糖抠出来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里。
终于摆脱他了。主人的嘴角泛出一丝笑容。
气氛沉静得不行,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作响的声音,林微夏仰头看着他,看见他消瘦又冷厉的五官,鼻子发酸,但竭力忍住没有哭出来,她伸手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不停地说: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班盛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手掌落在她后脑勺上,他没有说话,林微夏感觉有一滴眼泪淌进脖颈里,湿湿的,很冰凉。
安抚好班盛的情绪后,加上他吃了药,困意很快袭来,林微夏替他盖上被子,小心翼翼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