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停在迟意深面前不动了, 似乎有些懵懂地看着他。

迟意深继续道：“实际上，绝大多数人在遭受到极度惊吓时, 大脑完全停摆, 是无法冷静思考如何应对的。那些在弹幕中骂角色蠢的人, 当他们也遇到这种境地, 未必能比电影里的角色做得更好。生物有求生的本能, 一个人会选择自杀, 必然是遭遇了极端痛苦的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上限，已经崩溃到无法保持理智，所以才选择这种决绝的方式，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意志去面对。”

发现一直以来信仰的「主神」其实是导致灾难的恶魔，发现击杀的NPC其实是自己的同胞，发现自己不是英雄而是屠戮同胞的罪人……铺天盖地的痛苦、自责、愧疚、绝望翻涌上来，没有多少普通人能保持理智。

“更艰难的是，今天他们推翻了主神的神像，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发现自己恨错了对象……”

【对不起宿主，我太想当然了。】

迟意深揉揉它，“不用自责，你只是一片小云朵而已。”

系统听明白了，宿主的意思是人类尚且不能对同类感同身受，更何况一个人工智能呢？所以它不必为此感到羞愧。

可惜宿主不知道，它的羞愧也只是程序设定。

迟意深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系统身上了，他喃喃道：“相比起这个世界目前的五亿人口，三百多个自杀案例其实并不多，还是有很多人在压力中坚持下来。”

他点开详情仔细查看，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点，真相爆出后，民众愤怒归愤怒，却只是围着教堂，并没有出手伤人。这也是很奇怪的一个点，人在愤怒之下是很难控制情绪的，冲动之下推搡、殴打、乃至踩踏致死的案例多不胜数，可是在深水星上却没有看到，这么颠覆性的真相爆出，深水星上的情况却比他预想中的要好上许多。要知道这是系统检索整理出来的信息，不存在被人为美化的可能。

真是奇怪，这个世界不单没有恶□□件，连贪污、偷窃、抢劫这种都少之又少。简直就是梦想中的乌托邦。

他伸手点击悬浮在面前的虚拟面板，将信息不断往下拉，当看清这个世界的历史时，他瞳孔微微放大，再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

神恩城，大将军府；

秘书长正捧着一叠文件往会议室走，忽然接到手下的报告。

“秘书长，防卫所的人在华切克街发现了一个人，跟影像里那位迟先生长得很像！”其实是一模一样，但是影像跟真人是有一定差别的，他们担心判断错误，所以才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说法。

那人将偷拍下的照片递了过去，秘书长一看，立刻就从这人的气质上辨别出他正是影像里的那位迟先生，那位帮助了深水星揭开真相的神秘位面商人。

他当即道：“立刻找人将他请过来。”担心手下误会他的意思，他紧接着道：“是请，不是抓，对待他要客气。”

手下连连点头，秘书长也立刻转身，不去会议室了，而是往霍尔达的书房走。

没多久，那个徘徊在华切克街头的青年就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大将军府的一个小会议厅里。

霍尔达将军已经等候其中，青年一进去，这位大将军便立刻起身，用机械假肢走到了他面前，“您好，我是霍尔达，感谢您为深水星做出的贡献。”他脱帽致意。

双方都不是喜欢闲聊的人，客气几句便进入了正题。

霍尔达声音沉稳，“我们现在已经收集了许多情报，据说您能够带着人在副本当中随意跳转，不知道能不能将副本中的NPC带出来？”

迟意深摇头，“将军，他们已经是亡魂，是无法来到现实世界的。”

霍尔达闻言并不是很意外，点点头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谈起了武器和道具购买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像游戏商城购买商品付出的是灵魂能量，长久下来会大幅损伤灵魂导致新生儿灵魂残缺变成智障，因此早就商议好了要统一从这位位面商人手里购买武器。

迟意深发现，因为他也是人类的原因，这些人对他的怀疑戒备十分轻微，相比起过去其他位面，简直太过友善，但知道了真相的他已经不为此感到惊奇了，道：“相比起武器和道具，我认为你们首先应当购买的，是深水星遗失的历史。”

霍尔达一顿。

上次会议后，他们已经组建了好几个考古队，但是才投入没多久，并未能有什么成果。迟先生这么说的意思是，他手里有完整的历史真相？

知道这位来历神秘的迟先生不会无故提起，霍尔达当即做出决定，“不知道要多少沉水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