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157)
车钥匙在手指间转了个圈,他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神情,撩起眼皮转过来,慵懒地朝她勾起唇角:“那小子说,他是你男朋友。结果今天买衣服,他连你外套尺码都不知道。”
那更别说别的了。
本来重逢那晚,他还有点生气的。
迟千澈和温盏相处的场景就跟投影似的在他脑子里回旋,晚上梦里都梦见她跟老板俩手牵手,结果今天再见,他又品出点儿别的意味。
如今这个感受得到证实,他心里小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温盏,我看你这男朋友不怎么样啊,关键要用他的时候,一次都用不上。”他拖着音,不紧不慢,仿佛看透一切似的,低笑,“你挑男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跟我谈了那么一阵儿,标准不跟着提高一下?”
温盏接住了他这个眼神。
这么些年不见,他身上多出来的是被时间打磨的耐心,以及锐气,和能够沉静思考问题、面对突发情况的冷静。
可就这么一笑,那种嚣张的痞气,与生俱来不可一世的少年气,在这一刻充斥车内,积压走所有其他的空气分子。
温盏不高兴:“他是我老板,怎么可能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他有病吗,自己造自己的谣?”
“而且,他一点都不差。”只微微停顿了下,她抬起眼,很认真地盯住商行舟,一字一顿,“哪怕真的不算出众,他再差能有你差吗?”
再差,能有,你差,吗。
从来没人敢拿他跟别的男人做对比。
商行舟被怼得蒙了一下。
温盏第二次重复:“麻烦开一下车门,让我下去。”
商行舟仍然没有放行。
他望着她,就这么短的距离,像是隔着万水千山。
深邃的眼瞳深处,那点儿调笑的笑意跟瓦解似的,一点一点地剥离着脱落了。
半晌,他低声:“是不差,我说错了。”
微顿,他又问:“好多年不见了,温盏,你过得好吗?”
好不好的,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温盏心里憋着一股气,抬眼还想怼,对上商行舟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怎样一双眼,漆黑的,深邃的,望着你时,让你感觉他眼中全世界都没有了,只剩下你。
少年时代,他对她告白,低头亲吻她时,也是这样一双眼,这样专注的眼神。
她移开视线,闷声:“我还行。”
车内陷入小小的沉默,她没有攀谈欲望,所以压根儿不往下问:你呢?
商行舟无声地叹口气,打开锁,车内很轻一声“啪嗒”。
温盏拉开车门,想走,腿迈出去一半,又收回来:“商行舟。”
商行舟看她:“嗯?”
“以后别问我好不好。”她挺较真地,咬了下唇,说,“多问问你儿子好不好。”
说完,下车,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留商行舟一个人在原地,费解地皱眉,长久地凌乱。
他原本还在想,这姑娘,好好地,生什么气啊。
给她买零食了,她怎么还不高兴?
现在,他就想知道。
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外面造这种黄谣。
今天白天,他进小区时,保安问,怎么不开车进去。
他还挺高兴地,给人指了指:十二层楼呢,我媳妇不舒服,爬不了这么高的楼,会缺氧。
结果,就这么个空档,有人趁着他不在,在他背后,说一些胡话,来扰乱视线。
——他哪里来的,儿子?:)
-
温盏在室内待了一下午。
出门时口干舌燥,站在走廊上喝水,拿起包才发现拉链上空空的,外面挂着的那个盲盒挂坠没了。
温盏:“……”
不是吧。
她愣了下,沿着上来的路找一圈,外头没有,里面也没有。
温盏有点郁闷。
恰巧迟千澈打电话叫她下楼,她打开手机才看见留言:「不好意思啊小温,我睡着了。」
温盏敲字:「没事,我现在过来。」
她不介意老板睡着,但她有点介意吊坠。
那吊坠是前几年涂初初去上海找她,两个人一起抽的盲盒,一对,后来做成了奶油胶钥匙扣,一人拿着一个。
怎么就掉了。
两个人一起去食堂,温盏在路上跟迟千澈解释公式,撞见一票一票年轻小士兵。
军区人多,指导员担心食堂师傅包饺子速度跟不上,叫了些人过来帮忙。
有组织的男孩儿看起来总是要冷硬一些,荷尔蒙气息冲破天际。
温盏脑子里过电,想到涂初初前几天发给她的那个音频:男人,全都是男人。
就这么蓬勃的荷尔蒙里,商行舟依旧是出类拔萃那一个。
立在人群中,非常挺拔,背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