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91)
明明委屈,明明那么想要放肆地发泄情绪,但她最后也只是确认了十四年前他们离开时他是否想过回头把她带上。那时候留下她,让她很受伤吧。
祁嘉亦抹一把脸。
没奢想过轻飘飘的道歉能抵过她所遭受的一切和满腹的委屈,所以提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没敢再提他的感情。
他当年最后还想过回头带上她,唐大山不是死在她的手上,这部分,她释怀了,他知道。有关这些,她以后不会再耿耿于怀,也不用计划着以后哪个合适的日子会站出来去认领一条人命。
只是,那不意味着她对他也释怀了,这点,他也知道。受到过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她对他们心怀怨怼,他接受。
那天在餐厅时,她问他,知道这些,还会想要跟她结婚吗?他心颤过。说实在的,那一刻他不想跟她提结婚了,因为没脸,没立场。
但是,冷静下来的他还是想要跟她结婚。结婚后,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好好照顾孩子,顾好家庭,这是他能做的比一万句道歉都有用的补偿。
她在他身上丢掉的安全感,他一点一点给她找回来。所以,要结婚。他成不了挽留的理由,用孩子当借口逼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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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两个多月了,肚子没有明显的隆起,项绥还是会找时间去看蔣楚振。不显怀,但她怀孕的事还是被蔣楚振发现了。
她还是有孕吐反应。
从卫生间出来,蔣楚振的眼睛就一直追随着她,似在探究,又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项绥察觉了,拉过凳子坐下,垂眼给他削苹果,微笑,“爸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蔣楚振留意着她的表情,斟酌道,“是不是怀孕了?”
他不太懂这些,是霍秘书疑惑地跟他提了一嘴给他说了一些怀孕反应他才后知后觉往这个方向想,她的反应确实有点像怀孕的人,而不是她所说的肠胃不适。
但是项绥的解释是肠胃不好,如果是怀孕的话,那她就是有意瞒着他,所以他犹疑着,想着是不是要问,问的话要从何开口。
握着水果刀的手力一下收不住,拿着苹果的食指便迅速见了红。
蔣楚振也发现了,怔了一瞬后顿时紧张起来,又自责自己让她分神,“疼不疼,我给你叫护士处理一下,护士——”
“不用了爸,没多大事。”项绥嘴角抿起笑意,将苹果和水果刀放在桌面,抽了纸巾随意裹住那道血口子。
蔣楚振看着眼神略微躲闪的她,知道了答案。看出她不想多说,他也不再提,拉过她的手看她的伤口,转开话题,“爸爸看看这口子,唉有点深呐,要不还是叫护士来包扎一下……”
小时候她跌伤手脚磕破皮的时候,他也是这种语气,眉头心疼地皱着。项绥望着他,轻声笑了。
这个问题在蔣楚振的刻意转移话题下不了了之。其实他不转移话题,项绥也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她跟祁嘉亦的关系,仿佛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跟去石岭坑之前一样,祁嘉亦又开始守在酒店门口了。他这次的目的很明确,让她跟他结婚,为了孩子。
他没再跟她提过他喜欢她之类的话,嘴里不是孩子就是结婚,仿佛真的已经对他们之间发生感情这一可能性死了心。他说,既然是他的孩子她都可以决定留下来,证明他对她的影响还没大到可以罔顾孩子,所以让她忽略他是祁嘉亦,就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跟他结婚。婚后他们还是独立的个体,她的生活跟现在不会有什么区别。
她不懂他的逻辑,但不可否认,她这几天被他的歪理闹得脑子有点乱。
在她逃离在外的那些年,她时常会想起她爸妈。孤独的时候,无数次想哭的时候,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会委屈地想,要是她爸爸妈妈在身边就好了。别人喊爸爸妈妈的时候,她也能喊,就好了。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为她做,出现在她面前,就可以成为她更强大的信念。
她的孩子不会重走她的路,她会好好让他长大,想她的时候能见到她,喊她妈妈,然后她会跟他说,妈妈在。他还不懂事,不知道和妈妈对立的,还有一个人的身份是爸爸。等到有一天,他慢慢懂事了,开始好奇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家里极大多数都有一个人叫爸爸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问起他他爸爸的时候,她该怎么安慰她他和别人的不同呢?
她选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想把一切好的都给他,却也自私地矛盾地剥夺着属于他的东西。况且,祁嘉亦是喜欢他的,会对他好,她知道。
祁嘉亦了解她的软肋,所以步步紧逼,让她不得不考虑很多。她明白她好像掉进了祁嘉亦编织的网里,但她发现她禁不住被一步一步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