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失去你(136)
在工作时间,成年人没有悲伤的权利。
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会议结束,推开门的那一刻,朱依依竟觉得有缺氧般的晕眩感,有些头重脚轻。
马路对面有家便利店,她进门买了一包女士香烟,还买了一个防风打火机。
这个时候,除了抽烟,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的情绪。
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么冷的天,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她的围巾也被吹得歪歪斜斜的。
买的是防风火机,但不知是风太大,还是打火机出了问题,好几次都点不着,火舌刚窜出来就灭了,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想,她只是想抽根烟,为什么那么难。
她只是想拥有一段平淡幸福的婚姻,为什么那么难。
为什么在别人眼中那么简单的事情,一到她身上,就总是出问题。
眼泪是在一瞬间流下来的,沿着脸颊砸在手上,像烟灰掉在手上一样滚烫。
夜很静,只听见风声和轻缓的脚步声。
夜色里,有人走了过来。
紧接着,她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包纸巾,还没开封过的。
抬头,对上陈宴理明亮的眸光,和此刻的月色一样。
这一幕和多年前密室里的情形重叠,很奇怪,朱依依发现她总能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他,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她为什么哭,而是问她:“冷么?”
不知怎么,她反而哭得更是厉害,肩膀剧烈颤抖着。
她低头时,陈宴理将颈间系着的银灰色围巾裹在她身上,也覆在她原本的围巾之上,动作极轻。
热度将她包围,鼻间萦绕着淡淡的皮革香水味,就像是一个安慰的拥抱。
不知道哭了多久,朱依依终于停了下来。
而陈宴理望着长椅上放着的那包刚打开的香烟,对她说:“我猜,你是第一次抽烟。”
停顿了几秒,他又笑着纠正,“从刚才看来,应该还没成功。”
他的笑容有某种感染力,朱依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你都看到了?”
“现在还想抽么?”
“嗯。”
朱依依点头。
这会风小了一些,朱依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动作极不熟练地含在嘴里,正想拿过打火机点燃,陈宴理忽然凑了过来,离她很近,他低声说道:“你的打火机大概是坏了。”
“我帮你。”
话音落下时,风从南面吹了过来,她的发丝拂过他的颈间,他喉结动了动。
香烟终于被点燃,在夜里发出微弱的、猩红的火光,朱依依学着平常看到的那样,猛吸了一口,那股味道在鼻腔内蔓延开来,她猝不及防被呛到,剧烈地咳嗽。
陈宴理拍着她的后背,笑着问她:“怎么样?”
朱依依摇头:“不怎么样。”
“这说明,你和他不适合。”
这话让朱依依一愣,她不知道在这句话里,他说的是“它”还是“他”。
“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颓靡、消沉,依赖酒精,但后来我发现,它除了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消极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其实尼古丁和酒精一样,只能短暂地麻痹人的神经,从本质上来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陈宴理的声线本就低沉,此刻听起来竟有某种蛊惑的意味,“如果你想让心情变好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维港看日出?”
望着他的双眼,朱依依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起身离开时,陈宴理帮她把剩下的烟都扔进了垃圾桶。
——
因为有急事要处理,薛裴提前了两天返回北城。
周时御觉得奇怪,他本以为薛裴会等朱依依一起回来,没想到这回竟然愿意听他的。
飞机上,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个疑问,薛裴原是在翻阅财经报纸,听到他的话,转过头看他,说:“不是你说的吗?”
周时御心里一惊:“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要是不努力工作,到时候依依跟着我岂不是要一起吃苦。”薛裴似乎心情不错,对他笑了笑,“我当然不能让她吃苦。”
周时御咋舌,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很是精彩。
联想起薛裴这几日精神焕发的模样,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却又不敢确定。
“你……不会是做了什么,把人家小两口拆散了吧。”
周时御说出口时,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他本能里愿意相信薛裴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报纸合上,薛裴靠在椅背假寐,说话轻飘飘的:“我没做什么,我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扮演了一个救世主的角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