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小姐(出书版)(52)
我流着泪花在孔夫子面前盟誓。
就这样春天的暖风渐渐远去,炎热的夏风张狂入境。为了与叶知秋那个夕阳下的约定,高三的最后时间我都异常努力。而一到周末,叶知秋都会或多或少得抽空到我家给我辅导数学,为了让我更快入门,他自己还编了个小笔记,把概念知识点都集中在一起,底下附着一些典型例题。而这种填鸭式的教学偏巧最适合我这种很笨但记忆力却非凡的学生,那段时间,我学数学劲头很大,进步也十分明显,答题的正确率稳步提高。
谁都为我的进步讶异不已。秦师太那沾满粉笔灰的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拍起了一片灰尘,她幽幽说道,“桃花,离及格就差7分了,成功就7步之遥了。”
成功的女人背后往往都有个更加成功的男人。
那天,在操场上,我朝那个更加成功的男人挤眉弄眼,做出胜利的手势时,正在隔壁篮球场打球的尹瑞被一颗篮球重重砸到,流着血惨兮兮得被人送到医务室,据林北北后来报道,尹瑞告诉同学,他是一时分心了。
时间就如紧绷的上了箭的弦,终于在高考那天一触而发。高考终于来了。
高考令我疯魔,我考了两天,也整整失眠了两个晚上。我爸妈看着我眼睛下那两个鸡蛋大的黑眼圈,揪心不已,只能变着法子的给我补充营养。桃核那两天也特别安静,可是我还是紧张得睡不着觉。
数学考完以后,我躲在我爸的车里哭了很久。我哭,我爸也哭。等我俩顶着兔子眼睛回到家的时候,我妈也眼红了。
那一届的数学卷子很难,考完人人都喊着“糟糕极了,”我默默得跟着人流离开教室,心里明白,谁都没有我糟糕。别说及格了,能考到50分,我就谢天谢地。
等待分数那段日子我天天幽闭在家,拉上窗帘,任凭外面骄阳似火,我躲在窗帘后我自己的黑色世界里,流泪,吃饭,睡觉,仅此而已。
我也没有联系叶知秋,中间他打过两次电话过来找我,我都没有接。
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无力面对他。这是我那段时间最深的感触。每当午夜梦回,我起床翻着他给我做的笔记,抚摸纸上他娟秀的字体,想象他如此认真得伏案为我做一件事,而我却无能为力,那些个夜晚,我猛捶自己的脑袋无数次,以致到最后,总是趴在桌上低低啜泣。
我怕是不能与他一起上山采药唱山歌,他也不能见识我家的传家宝茅坑了。我蓦然意识到,我的约定是如此的脆弱,经不起时间的打击。
那段时间,我总会在孔夫子像面前反复反复咀嚼“有缘无分”这四个字。
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我与叶知秋之间的爱情,必定是横亘着许许多多的第三者,我们挥荆斩棘,我努力时他懈怠,他努力时我懈怠。而面对那些张牙舞爪的第三者,我们总是找不到共同的节拍。
而现在我明白,我与叶知秋之间的第三者是残酷高考,它如恶魔,手上挥舞着叫做数学的利刀,将十八岁的我砍得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丝力气。
第二十五朵
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是我自己拨电话查的,一开始我不敢查求我爸查,我爸拒绝,“桃花你是成年人了,结果不论是好是坏,你都要学会自己承受,谁也帮不了你。”
我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话筒,一颗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蹦出胸腔外。即便如此,我却没有摔话筒暴走,我听我爸的,学会自己承受一切。当电话那头冰冷的女声报出“数学 65”时,我那还残留着星星之火的心,也被残酷的现实之风吹得什么都不剩了。
我本以为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也弃我熄灭。心如死灰啊心如死灰。
其实我其他学科都很不错,文综考了个中上的分数,英语还接近满分,语文就更不要说了,我从小就是背四书五经长大的。但这样辉煌的分数,却完全不能掩盖我是数学低能儿这一事实。就好像一个误闯原始食人部落的现代人,绝境面前献上一麻袋美元,可价值不菲的美元在野人们面前,因为太硬触感不好,都不够格当茅纸。
都是于事无补。
我的分数只能够选省外的二流院校,为了我的前途,家里开过好几次家庭会议。我爸给了我三个选择:一、出国,二,去省外读书,三、高复。我心里一团乱麻。不想离开家,不想从此见不到叶知秋,再读一年我又对数学没信心,站在十字交叉路口,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每天像游魂似的飘荡在家里,我爸被我折磨得快疯了,我妈气得撩出狠话,“早知道你这么麻烦,还不如当初扔进臭水沟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