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有雨(95)
秦则初的名字在梦里不断抽离,渐渐模糊。
今早生气到极点,现在心情已趋平静,更多的是迷茫。
像是身处一团迷雾里,找不到方向。
好像从记事起,她人生便有着清晰的目标——学习。
听话,懂事,学习好,满足父母的各种期待值。
这么多年,她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从未出过差错,虽然会有些遗憾,但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住在一个安全壳里,现在这个壳被人撬开一个角,透进不同的空气,让她看见不同的天空……
有时候会想,她不考江大会怎样,逃一次课会怎样,去染发会怎样,喝酒会怎样,甚至早恋又会怎样……
她缩在壳里,敲着撬开的一个角,想要钻出去更多。
许央双目无焦,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起床,坐在书桌前,翻出一张试卷,试图找回原来的那个目标。
母亲推门进来,看见许央在做题,露出欣慰的笑:“央央,先吃饭,吃过饭后再学习。”
许央放下笔,跟着母亲下楼。
吃饭的时候,母亲旁敲侧击问了她几个问题,她按照事先和杨音音套好的词一一回答。母亲没再说什么,转而和父亲聊天,不知怎么聊到了霍向东。
“前天在一个饭局上,我看见了霍振国,他现在肆无忌惮,已经完全不顾忌别人的眼光了,带着那个女人四处显摆。”
父亲制止道:“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
“我不是想到霍振国的儿子和央央是同学嘛,高三了啊,说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一点也不为过吧。高三的孩子是每个家庭里的重中之重,这一年里,谁家不是以高考生为重,生怕出问题影响高考。别的先不提,单这一点,霍振国就不是个合格的家长。”母亲转向许央,问,“央央,霍向东成绩最近怎么样?”
“他转到竞赛班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许央想了想,又说,“成绩好像有退步,我听同学说,他想走保送,原本可以冲清北,现在有点困难。”
母亲啧啧了两声,又骂了霍振国一遍,然后说:“在咱们家,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只要你一心学习,我完全可以把你当祖宗供着。”
把你当祖宗供着。
突然想起秦则初,叫她小祖宗时的样子。
今天家里的阿姨请假,饭后,母亲收拾餐桌和厨房,时不时接公司电话谈事情,非常忙碌。许央过去帮忙,母亲摆手不允。
许央看着母亲,心生愧疚。
相比秦则初和霍向东,她至少有个正常的家庭。说她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夸张。现在来谈独立和脱离掌控,好像有点过分。尤其是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候。
母亲对她的期望她一直都知道,听话,学习好。只要满足这两点,母亲基本不会为难她。
“妈妈,辛苦了。”待母亲挂断电话,许央端给她一杯水,“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去外婆家?”
“想念你外婆了?”
“嗯。我在外婆家也可以看书学习。”
这段时间太疯狂,她快不认识自己。想躲开秦则初,冷静一下。
她告诉自己,许央,要听话,不要在这个时候叛逆。
*
阁楼已经被秦荷打扫干净,秦则初抱着骨灰盒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下午去了趟医院。
邢建军看见他就骂他白眼狼,病房里人多,秦则初没什么情绪,站着任他骂,没有反驳一个字。
仗着人多秦则初不敢怎样,邢建军越骂越上蹿,整整骂了一个小时,骂到得意忘形,甚至让秦则初扶他去蹲厕所。
秦则初嘴角挂着淡笑,一路把他搀进洗手间。门一关,直接把他的脑袋摁进了马桶里,抬起膝盖顶他的肺。邢建军半个字没说出来,喝了半桶冲厕水。
“还拉屎么?”秦则初薅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你怎么拉出来,就要怎么吃进去。”
邢建军嘴里吐着水,说不出话。
秦则初继续:“要么吃自己一坨屎,要么把这些年你吃秦家的钱吐出来。”
邢建军趴在马桶上哭泣:“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秦则初被气笑,真不知当初秦荷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看在我姑姑的面子上,给你第三种选择。”秦则初从裤兜里掏出纸笔,在他面前抖开,“签字。”
前后不过五分钟,秦则初轻而易举拿到了秦荷梦寐以求的离婚协议书。至于是否有效和怎么执行,由秦荷请的律师进一步处理。
当晚,邢建军回过味来,坐着轮椅去派出所。
作为当事人,秦荷和秦则初被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