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58)
哐当——
季随重重摔上防盗门。
隔着破旧的防盗门,季随看着他,毫不掩饰眼里的仇恨:“是不是我死了,也还是打不通你的电话?!”
季元良满脸痛色,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季元良!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季随从外套内衬里掏出一张破损的报纸,一掌拍在防盗上方的竖条钢筋上,吼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光荣?!你问问你自己,我妈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季随没再看季元良,转身跑下楼。
季元良看着防盗门上的报纸,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泪水顺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流。
报纸上印着他的照片,某小区某户起火,正值休假的消防员季元良从此路过,在消防赶来之前,赤手空拳从火里救出一个小女孩。如果迟半分钟,女孩就会失去生命特征。
报纸上的日期正是妻子的死亡日期,那个时候,他本来应该陪在妻子身边的。
季随从家里跑出去,没地方可去,在街上晃悠了一圈,去了网吧。
这是家黑网吧,未成年人不用身份证也可以上网。季随常来,和这里的管理认识,开了机子刚坐下打了一盘游戏,网吧就被警察断了窝。
下午时,有流氓小混混在上官街聚众斗殴,混战中,有人被捅死……警察在盘查参与打架斗殴的人。
季随想起来,今天上午,麻三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上官街有场约架,让他带上家伙去凑数。他当时正心烦,看了眼短信没回复。过了一会儿,麻三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摁断关机没接,就此避免了一场灾祸。
麻三在上官街被抓了个现行,坦白从宽的时候,他把季随拱了出来。
季随被逮进派出所,沉默不语。
没人能证明他在家里待了一天,破小区里的破监控三天两头地坏,不知道这两天是不是坏着。如果说自己在家,他得和季元良联系,其实季元良也不知道他在家待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倪莱。
倪莱满脸血地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有警察给她递了一盒抽纸,她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手捧着抽纸盒,抽出几张纸巾,认真地擦着血。
头没有破,脸上没有痛色,不是她的血。
她对面的长凳上坐了几个幸灾乐祸的同龄男女,其中一个男孩额头上贴着纱布,脑袋被白线网兜包着,像去看望病人时拎的那种包裹好的大鸭梨,十分的喜感。
季随戴着手铐从倪莱跟前走过,又倒退回来。
警察训斥道:“老实点!你想干什么!”
倪莱拿着血纸抬眼。
四目相对。
说不清为什么,只这一个眼神,倪莱立刻从中读出了某种信息。
果然。
季随突然朝她一笑,说:“警察叔叔,下午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
警察看向倪莱。
季随同样看着倪莱,说:“她被人缠上,我在旁边看见了。”
对面长凳的几个同龄男女眼神慌乱地去看季随,尤其是头戴网兜的男孩,捂着脑袋哎唷了声。
倪莱突然很激动,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春风街!那个人是你?!”
季随稍怔了怔,点头,然后说:“我以为你要死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聊上,警察把他们分开询问。
半个小时后,证词出来,他俩的说法基本一致。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做了“伪证”。
倪莱给季随做了不在场证明,季随给倪莱做了“直接证人”,证明她是被害者,证明那个网兜大鸭梨的脑袋不是她打破的。
警察:“你说说他的脑袋是怎么破的。”
季随:“我不知道,他追上那个女孩的时候头就已经破了,没准是自己摔的。”
警察:“那个女孩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季随想了片刻,笑:“不是人血。她自己拿了一包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浆,拿着板砖咣叽往自个脑袋上拍,其实拍的不疼,主要是虚张声势转移注意力把血浆弄崩,溅自己一脸血来吓唬他们……”
警察:“你认识她吗?”
季随:“谁?”
警察:“那个女孩。”
季随顿了下,摇头:“不认识。如果认识我当时就跳出来阻拦住他们当街的这种恶行了。”
警察趁机教育道:“不认识就可以袖手不管了?社会风气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带坏的……”
季随:“是是是。警察叔叔教育的对,我下回遇见一定见义勇为。”
季随没想到,他瞎胡扯的一通居然能和事实对上。
网兜大鸭梨背着家人骑摩托赛车不慎摔破了脑袋,怕被家里大人训断了经济来源,恰在这时,碰见了路过的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