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37)
邹行光和这些人都不太熟。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平时也玩不到一块去。只是因为秦问的缘故, 偶尔又会聚到一起。彼此刷个脸熟, 打个招呼,再无其他。
大佬的场子,他融不进去。他又不会喝酒,一个人端着杯果汁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抱着手机刷了半天。
虽然寿星公时不时就招呼他,可他还是觉得这生日趴怪没意思的。也就秦问喜欢搞这套,他就从来不在外面庆祝生日。
闹腾了近两个小时。散席后,邹行光开车回精言公寓。
路过精言大厦,想起家里花瓶里的花枯了,想买点新的换上。于是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了一楼。
一楼有好几家连锁花店,邹行光常去的是一家叫做“悄吟”的花店。
据说是秦问的表哥宋雁书为他妻子季悄吟专门开的一家花店。一开始只卖灰蓝色郁金香这一种花。不为挣钱,只为博美人一笑。后面才正式经营起来,差专人打理,慢慢形成了规模。
大佬的浪漫自然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邹行光喜欢花,他平时也养花。而这家花店又恰好离自己住的精言公寓很近。于是就时常光顾。
在距离花店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的眸光捕捉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准确来说应该是女孩身上的那条裙子最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复古款式的法式波点连衣裙,立体波点,黑白拼接海军领,收口泡泡袖,撞色门襟,侧腰单排扣……
这些元素组合成了一条邹行光非常熟悉的裙子。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刚刚见过。富婆小姐让他帮她选裙子,他选了这条。
只不过现在这条裙子被沾染了油渍,黄橙橙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男人长睫震颤,频率过快,剧烈煽动起来。
他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点开可说app,翻看他和富婆小姐的聊天记录。拎出裙子的照片。
邹行光低头看两眼照片,又抬头看两眼女孩身上的裙子,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以至于眼睛都有些酸疼。
他没看错,是一模一样的裙子。应该说就是同一条。
松散的低马尾,栗色的天然卷,纤细匀称的身形,白色帆布包,玲娜贝儿钥匙扣……
赫然就是那天在地铁上他救的那个女孩,也是他在三福门店只见过一个背影的女孩。
她们是同一个人,就是富婆小姐。
他屏住呼吸,心湖翻涌澎湃,浪花拍打礁石,一圈一圈不停在转。
秦问说:“生活不是小说。咱们青陵有多少人?如果不是特意去见对方,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趋近于零。”
这座城市有好几百万常住人口,命运要筛掉无数人,来安排他和富婆小姐相遇,这谈何容易?
一次在三福门店,一次在地铁上,两次他看见一模一样的玲娜贝儿钥匙扣,他是有所怀疑的。他隐隐猜测那个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富婆小姐。
可这个念头没维持太久,立马就被他给否认了。他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荒谬。怎么可能那么巧,他就遇到了自己的网友。
然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不止见到了他的网友,而且还见了三次。
邹行光以前从来不信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类文绉绉的言论。而现在他信了。
但邹医生是理智的。他不可能贸然走上前告诉人家,我是你网友。要真那么做,小姑娘分分钟遁地逃走。
何况此刻她还在哭。
她戴着口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他只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眼眶里蓄满热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并非所有人哭都是嚎啕大哭,肆意宣泄。有人哭得格外克制压抑,你听不到半点声响,只看到她的眼泪不断从泪腺里翻腾而出,似乎怎么都流不干。
这是邹行光第二次看到她哭了。上次在地铁上被车门夹住,惊恐之下,她也掉了几颗眼泪。那是生命遭受危险,求生本能驱使之下涌现而出的热泪,夹杂着害怕和无助,甚至是绝望。
当时他觉得那是美人催泪,我见犹怜。
可现在,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被狠狠地撕扯了几下,他好像怀揣着一把红豆,有人迎头一撞,红豆散了一地,四处滚落,他捡不起来。
他不知道她今晚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有点心疼她。
但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走上前递给她一包纸巾。因为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救命恩人?”女孩的声音又细又弱。
秋词很快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还是穿简约款式的风衣和衬衫,身材英挺,站在她面前,周身被光晕笼罩,闪闪发光。她有种错觉,自己好像见到了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