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109)
嘉越说不出一句话,死死地望着她,想看个究竟,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为了赶走他而编造的谎言。然而他失望了,沈清石的眼神非常坚定,甚至还带着让他心惊的仇恨和不甘。
“这么多年了,我斗不过你家里人,所以只能远走他乡,被逼得像条狗一样无处栖身,只好嫁给蒋自成。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他的吗?就是这样。你家里人,逼得我不能当老师,设计夺走了我所有可以仰仗的财产,让我一无所有……”
“不要再说了!”嘉越捂住自己的耳朵,然而,沈清石的声音还是如同魔魅一般一刻不停地传进他的耳朵。
“你恨我不找你,我能找你吗,我敢找你吗?楚嘉越,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我太累了,真是太累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嘉越抱着肩膀蹲在地上。
天上下起了雪,清石走过来,张开双臂帮他挡住风雪,俯身抱住他。她温暖柔软的嘴唇印在他的额角:“嘉越,回不去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埋在她的肩膀里,泣不成声。
今年的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沈清石在窗前看着,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就着雪地里反射的光织起了围巾。谢从洲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给亮亮织围巾呢?”他放下咖啡,蹲到她面前,“有没有我的?”
沈清石说“没有”。
“骗骗我都不愿意?”他有点懊恼,苦笑,轻轻摇头,张开手臂躺倒了地板上。
“快起来啊,地上很凉。”沈清石去拽他,但是拽不动,这个人任性起来,也不是服输的个性。她气到了,放开她,自己躺倒了他身边,撑起半个身子看他:“不起来,真的不起来?”
谢从洲败了。
蒋亮这时候正巧从屋子里出来,他手里端着碗,对他们笑笑:“老师说不要坐在地上好,会着凉。”
“嗯,亮亮真乖。”清石爬起来,跑到他身边,拿那条织了一半的围巾在他脖子上比划着,“真好看,是小帅哥。”她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小孩子有点害羞了,拉了拉帽子,怯生生地从她怀里探出半个头,看着谢从洲。
他对他招招手:“亮亮过来,叔叔陪你玩搭积木。”
小孩子高高兴兴地过去了。
沈清石看着他们玩,心里也开心。有人陪伴之后,蒋亮的性格开朗了很多。她想,她应该为孩子多考虑一点。谢从洲帮她联系了最好的医院和大夫,预计半个月以后就可以做手术。清石看着看着,心里愧疚之余,又非常感激。
下午,等孩子睡了,清石对谢从洲做个手势,小心地约他出来。
他们在阳台上站定,沈清石对他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亮亮不会这么好。她的确从来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谢从洲说小事。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她心里就越是不自在。她说,等亮亮好了以后,我们就结婚吧。
谢从洲转头看她,她在看外面的雪景。他握住了她的手:“我还是喜欢嘉越的吧?”
“……”
“是为了报答我?”
“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他。”他低头看看她的手,捏在手里紧了紧,“有句话叫先下手为强,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的。”
沈清石笑了。这个人,有时候真会冷幽默的。
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之后的日子,按班就部,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平静、这么安心过。她想,有时候这样也是好的。
蒋亮的手术非常成功,出院以后,三人住在了一起,顺便筹备婚期。等到二月底,沈清石和谢从洲去试婚纱,店主给她配了一双白纱镶钻的手套:“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搭配,小姐皮肤白,一定很好看。”
“我看看。”谢从洲给她摆上,搂着她的腰站在镜子前,低头磕在她的颈窝里,煞有介事地说,“确实与众不同。”
“别闹啊,这么多人看着。”
“有什么关系?”
然后摄影师给他们照室内照,谢从洲亲了亲她的侧脸,沈清石忙叫停。但是,摄像机“咔擦”一声定了型,摄影师满意地说:“这张好,这样才亲密嘛,新郎新娘靠近点。”
沈清石无奈,无关紧要的人都这样。
晚上,他抱着她在被窝里说悄悄话,商量要叫哪些人。沈清石说无所谓,又有些忧心,说起他家里面的事情。
谢从洲说:“没关系,他们早不管我了。就算要管,也管不着。这么多年去一个人在国外过,也没见得怎么样。离了他们,难道我们自己不能过活?如果他们阻拦,我们就去国外,凭我们俩的本事,难道还能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