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别难(20)
你看,世间最经不起玩弄的,就是人心了,而你所一直坚持的爱情和信任,如今通通不堪一击。
落月,这个赌注,你输定了!
手蓦然收紧,那小小的紫色花朵的幻影,顿时,烟消云散……
* * *
正月将逝,北风依然凛冽,夜半,季泠寒是梦还非梦中,又见那一片白花,飞花中,有紫衣的人儿笑着,幸福甜美的笑意,紫色的落月花绽放在他的眉宇间。
接着,景象转换,甘美的笑容消失,仿佛只是在无尽的深渊中堕落着,紫色的纱衣在空中划出长长的痕迹,仿佛是将要消逝的蝴蝶的泪。
猛得惊醒,只是,梦而已……
开得窗来,冷风呼啸着,肆虐着屋内暖和的空气。
远处,似乎能看得见到处挂起的红色灯笼,大咧咧的诏告着明天将是屋子主人的佳期。
季泠寒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冷,冷到刺骨。却不愿离去,就这么懵懵懂懂的站着,一夜,任由雨打风吹去。
星堕,日出。
次日竟然是冬日难得的晴天,清清的阳光落在窗楞上,伴随着出来觅食的小鸟的汲汲喳喳,竟让人有恍若至身春日的错觉。
季泠寒望着窗外的落雪怔怔的出神,冬日的眼光撒在他脸上,映得他肤色比雪更白,茫然的伸出手去,又颓然的落下。
这一夜,繁花落尽。
人何处?
连天衰草,
望断归来路。
抬起衣袖来,擦擦粘腻腻的嘴角,鲜红的颜色,低下头去,雪白的外衣,红了一大片。
微微笑着,擦干净了嘴角,吐血啊,是不是吐尽了,心,就不会痛了?
入夜,整个衍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常,衍王身为本朝唯一的外姓王爷,身受两代圣上隆恩,这一成亲,自动送上门来想巴结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快把衍王府的门槛踏破了。
酒过三旬,人人欲醉,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的,献媚投机的,各演各的戏,每人入每人的角色,一派热闹非凡。
“皇上驾到——”太监尖利的叫声划破表面的其乐融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今日大喜,又是朕赐的婚,朕不来似乎说不过去了。”意外爽朗的声音营造出一位与臣同乐的好皇帝形象。
“谢主隆恩。”赵衍淡淡的叩首,并无半点身为新郎该有的欢愉之色。
“衍王平身,”元帝笑语晏晏的扶起赵衍,冲着所有跪在地上的人挥了挥手,“今日是衍王的好日子,各位卿家不必拘礼。”
说罢,拉了赵衍坐上首席,王府的众人已经摆上特意为皇帝准备的膳食。
其余个人也各自回位,但毕竟天子在位,谁感过于放肆,元帝知道自己不动是无人敢先他而动的,率先举起了酒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饮而尽。
赵衍也跟着饮尽杯中之物。
“祝衍王殿下夫妻美满。”
“是啊,是啊,祝衍王殿下夫妻和顺,百子千孙。”
众人争相说着祝福的好话,七嘴八舌,气氛顿时间热闹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冷场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风过而无痕。
“砰……”一声微乎其微的酒杯落地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起先,谁也没有注意到,直到发现自己身后的不对劲开始,人群才渐渐开始向后张望,再然后,场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门口,走进一位白衣的公子,撑着一把六十四骨的纸伞,行至门前,慢慢的收伞,随意放于一旁。
泠泠青丝从他肩头披散而下,没有任何的发簪固定住,就这么随意的散着,却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感。
进得屋来,被屋内红彤彤的喜烛一照,越发显得肤色如雪一般,不,甚至是胜雪之白,竟在白中,多添了一段晶莹剔透。
这飘逸出尘的公子,本该是人见人爱的,诡异到极点的是,他雪白的前襟,却如洒满了鲜艳的红色,竟,如人血一般的,将他的如烟似雨,俊美无匹之中加入一分妖艳的美。
如出水的芙蓉,本该是美得出淤泥而不染,偏偏有人将之扯入红尘之中,污了,脏了,却更是美到极至,最艳最丽时,莫过于开到荼蘼,胜到凋谢之时。
一步步的,他走进赵衍,眼中,除了他,再无其他人。
这样的情景,太过诡异,以至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季泠寒接近主席了,身后才传出切切私语之声,见过他,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再少数,对于这个婚礼上出现的异数,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季泠寒走进神色复杂的赵衍,勾勾唇角,浅浅一笑,一揖到底,“今日是王府的大好之期,在下怎么能不来恭喜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