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袖手逐齐眉(17)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只觉得那其中隐藏了很多真相,太过可怕,可怕到没有人胆敢掀起一丝光明。
他抚摸着那件战袍,脑海中便想象父亲当年的威武,只是一个影像,怎么也汇不成画面。
穿着那件象征父亲一生荣耀的战袍,他一步步的走向那深宫大院,皇宫,勾心斗角也是他所厌恶的,引路的宫女很是小心翼翼,然而还是偷眼瞧这位俊美无双的天下第一将军,他眉目如画,五官完美,怎么看也像是一位良玉般的少年公子。
祥露宫外,岑子衿身影刚刚出现,一位声音尖细的太监便恭敬的走了过来,岑子衿有些印象,这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高公公,如今派他来等待自己,岑子衿也有些诧异。
“岑将军,陛下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绕过雕栏壁画,眼前出现的便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盘旋着巨龙的浮刻柱子,镶上璀璨明珠的扶手,将华丽渲染得淋漓尽致,岑子衿抬眼便看见了那坐在白玉桌边的必瓴帝王,他身穿龙腾云绕的龙袍,身形伟岸,只是那双眼凌厉高傲。
“臣岑子衿参见陛下。”岑子衿半跪于地,语气坦淡,不卑不亢,他眉角飞扬的色彩刺透了那帝王的眼。
那穿着连云战袍的少年风采绝伦,司徒涯却仿佛透过这抹身影看到了一个早已消逝的影子,那影子也是这般狂傲自信,他所向披靡,像是沐浴在战火中的战神,可他却忽然间害怕起来,这风采太盛。
“快平身。”司徒涯露出笑容,“许多年不见,子衿也长大了,你的功绩都快赶上你的父亲了。”
岑子衿站起身,眼中光芒闪烁,连追问道:“陛下,您说我父亲?”
司徒涯神色暮然一变,瞬间便恢复如常,“你父亲的事过去许久了,不必再提。”
“可是……”岑子衿不甘放下这机会。
“岑将军!”一声严厉的呵斥,称呼也变得生硬起来。岑子衿怔住,不解陛下的忽然失态,司徒涯也意识到这一点,起身走到岑子衿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子衿啊,朕多年未见你,今日不提这些让人痛苦的事。”
岑子衿张了张嘴,还是应了一声,“好!”他是在司徒涯的抚养之下长大的,伺候他的张妈告诉他,他自幼父母双亡,幸好得到陛下的护佑,未受孤苦流浪的生活,他一直感恩在心,陛下的确对他极好,他少年时与皇子同入司学阁学习,虽然也曾受到歧视,但他自身高傲,也容不得别人欺负,渐渐的便无人敢惹,后来他又听从安排学习了武艺,教导他的师父是在血海中走过来的,极其严厉,岑子衿小时候害怕他,身上总是淤青不断,可是后来他武艺长进了,这宫中再未有一人对手,那个时候,他接到一纸诏书,陛下将十万将士交予他的手中,让他护卫北方疆土。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所以一直以来,岑子衿一心守卫这天下,从未有二心,他从小未拥有父母之爱,便将从陛下这里得来的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如今,他也长大了。
“子衿,我们出去走走吧,你也给我讲讲这五年的生活。”司徒涯率先走出房门,岑子衿跟了上去,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司徒涯那样深不可测,此刻的他不像是帝王,倒像是一位久别重逢的朋友,可岑子衿知道他的性格,自是从来不敢放肆。
御花园中的桃花开了,清香扑鼻,朵朵绚烂的点染繁华,花枝修剪的十分漂亮,走在其中,就像是步入仙境。
岑子衿一五一十的讲述着自己在环境恶劣的北方边疆的战事,从大战沙漠北中,他以诱敌之计以寡敌众,逼得对方连连战败到在青龙关中,他只身闯入敌营,放火烧了敌方过冬的军粮,那是他赢得最漂亮的一战,却也在那个时候遭遇过最危险的境遇。
司徒涯听得十分认真,偶尔也会问上两句,直到听到对方身中数箭,差点死去的时候才皱眉。
“调虎离山之计固然完美,可以身犯险未免太过草率了。”他摇头。
岑子衿眼眸如同星光,他捏紧腰间的银剑,笑容中不自觉的染上轻狂,“不以身犯险如何能成大事,自古以来,英雄便是不畏生死的,况且,当时我有那个自信!”那不将一切看在眼中的狂妄啊!
司徒涯幽深的眼眸划过一丝阴冷,岑子衿没有注意到,他忘记了一句话,伴君如伴虎,也忘记了,在帝王面前,最忌讳的便是风采过盛。
过盛则损折。
那日,司徒涯没有提及本想询问的覆天寨之事,岑子衿也没有提及衡阳城之事,司徒涯没有给他机会发问,他似乎只是想听自己行军五年的故事,只是自己越讲便越觉得周围寒气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