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6)
在荀白露已经学会用表面的温柔来保护自己的时候,陈嘉禾还被捧在手心里,摔一跤都可以哭好久,然后缠着父母哥哥给她买礼物。
她们两个就好像镜子的两面,光鲜亮丽和岌岌无名,天边皎月和泥地枯枝,这样的对比,荀白露自认为,她没办法和陈嘉禾相处的来。
哪怕,她一直对她很热情。
所以荀白露只是淡淡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陈嘉禾似是看不出她的冷淡,上前很兴奋地握住她的手:“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你来这和谁吃饭呀?我哥他们就在这边,你要不要过来坐坐?”
荀白露本意不愿,但是,她没想到蔺知宋说的那些朋友就是陈嘉央他们。
躲也躲不掉了。
无奈之下,荀白露和陈嘉禾一同往包厢走。
要是能再晚一点过来就好了。
荀白露很想投诉这家会所,怎么隔音能做的这么差。
以至于陈嘉央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在她耳边清晰无比的响起。
“不是吧蔺哥,你还真的跟荀家那个私生女结婚了啊?”
一块陈年伤疤再次破裂的时候还是会痛的人难受至极,旧伤之上,再添一道,那伤口只会更大。
荀白露握着门把的手渐渐收紧,微颤,发白。
她实在无法从容应对这样血淋淋的,刺得她浑身发疼的话语。
那个词将她永远钉在耻辱柱上,那个身份让所有知晓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不管她做出多少努力都改变不了。
过了很多年,再提起时,同样让她觉得窒息。
可那是她的错吗?
不是。
荀白露替自己回答了。
逆来顺受可以对着莫宛如,可以对着荀家两兄弟,但绝对没理由对着外人。
荀白露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听到了蔺知宋的声音。
“陈嘉央,别逼我骂你。”
“她现在是我太太。”
重逢以来,蔺知宋一直让荀白露觉得,他温柔谦和,磨平了少年意气。
两句话又把她带回了那个夏天。
附中外的梧桐树枝叶繁茂,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又噪又烈,少年在廊道上奔跑,激起一阵风,一身的朝气,贯穿整个盛夏。
他从窗外过,荀白露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的清楚,听的清楚。
少年带着明媚的笑,说:“陈嘉央,打球去。”
时隔多年,他的声音在荀白露这里最清晰。
意气风发的少年好像又回来了。
包厢里众多人开始劝和,嘈杂一片,她倒没再听见蔺知宋讲话,倒是陈嘉央,似是不太情愿的说了句:“蔺哥我错了。”
胡同里那些孩子,到底以蔺知宋为首的。
陈嘉禾在外面历经从尴尬倒愕然的心理变化。
她听的不太清楚,就是私生女清晰一些,她正内心恼恨陈嘉央的语出无状,大家也算一起长大的,怎么能那么说话,她想向荀白露道歉的时候,蔺知宋却说,她是他太太。
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呢。
陈嘉禾眼眶发酸,她泪腺发达,按着原本的性子,也要不管不顾哭一场的。
可还在外面,当着荀白露的面。
实在不好意思。
荀白露没发现她这些变化,等着时间差不多了,不会让所有人尴尬了,她才选择进去。
里面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从小到大,见也见过不少了。
荀白露直接去往蔺知宋身边,在场唯有他和自己最亲近。
蔺知宋展颜一笑,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答:“遇见嘉禾了,和她聊了两句。”
陈嘉禾点了点头,笑着说:“这么多年没见白露,她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下面立马有人起哄:“怎么没有啊,这不是越来越漂亮了吗。”
大家哄笑一团。
都是些会看眼色的,以前怎么对荀白露那都已经过去了,刚蔺知宋维护她那劲儿,连从小玩到大的陈嘉央都能怼,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从今儿起,荀白露是蔺知宋的太太,跟他们彻底是一个圈子里的,再有意见也得憋回去,老老实实把人当嫂子看。
这顿饭吃的不算太无聊,有热场子的人在,先前那点不愉快可以被忘掉。
蔺知宋同他们搭着话,也一直照顾着荀白露。
她话是真的少,别人不问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都注意力。
荀白露就属于这种。
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典雅气息使她的美貌更具吸引力,她之所以夺目,是因为她漂亮,即使是放在美人堆里也可以一眼看到,也因为她的学识。
在场大多数都是附中毕业的,知晓荀白露高中的时候成绩就数一数二,大学她去了北外大家也没有很意外,她在语言学上确实极为有天赋,高中的时候就自学了日语和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