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逻辑是，余舟反正是杀人犯的孩子， 她爸造的孽够多了， 被冤枉也是她自己活该。

当然余舟也完全不想要她的道歉。

余舟只是突然厌倦了校园生活， 不想上学了。

那天晚上，她对向春梅说了自己的想法。

还是老样子，遭到了向春梅的强烈反对， 反对原因如下：“小孩子家家， 怎么能不上学呢？你不上学以后出来要做什么，难道去工地上搬砖？”

“搬砖也比去学校强——”出事以后，余舟第一次和母亲顶嘴。

“去搬砖也好， 端盘子也罢，我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没什么不光荣的。”

余舟自顾自道。

向春梅没想到余舟会这么说， 她的孩子她了解， 从小对学习没说过半个烦字，可现在又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不要去上学了。

她突然想到，余舟不愿意去上学， 肯定是因为学校的环境她不喜欢。

“你告诉妈妈， 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要不，我们转学好不好？”向春梅算了算自己的银行存款， 咬了咬牙，狠心说。

“不要，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读书了。”余舟也狠下心。

母女俩的性格倒是挺像，倔，而且喜欢把事儿都藏在心里。

不过向春梅毕竟年长，她深知在这个知识社会，连高中都不上完，只会让余舟今后的人生越发难走。

于是她不得不拿出了作为母亲的强硬：“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还以为余舟会继续和她抬杠，却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坚强的女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向春梅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印象中，这孩子很少哭，哪怕难过了，也就掉两滴眼泪，擦干净就很快破涕为笑；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憋了多久，才能让她哭成这样？

向春梅一边心疼的把余舟搂进怀里，一边谴责自己：“不哭不哭，是妈妈不好，妈妈没照顾好你。”

“呜呜呜呜……”余舟哭得嗓音都变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妈妈的怀抱好温暖，好不想出来，如果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妈妈也在，那她一定不会那么冷。可是妈妈还要赚钱养家，每天忙碌到快十一点才回来，她知道自己不能给妈妈添麻烦。

但，真的好辛苦，她快要熬不下去了。

“哭吧哭吧，知道你难过，这段时间妈妈一直没时间陪你。”向春梅看到女儿哭，自己眼角的泪水也有些忍不住。

自打丈夫进了监狱，她就一直在用忙碌麻痹自己。

麻痹着麻痹着，就好像那些痛苦就不存在一样，可她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更脆弱的孩子呀。

她才十六岁，正是大好青春，本该拥有一个快乐的校园时光。

“妈妈，我不想上学了。”余舟用哭腔道。

向春梅心里一颤：“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在学校里受人欺负了？”

余舟只沉默着不说话，向春梅立刻就懂了。她把女儿抱得更紧，牙死死咬住嘴唇，几乎见了血，这才勉强不让自己崩溃。

“舟舟，你知道吗，他们都是纸老虎。”

“为什么叫纸老虎？”

“就是纸糊的老虎，看起来很厉害，但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裂开了。”

余舟那时候还不太懂妈妈的意思。

她觉得，明明苏尧的嘲笑是真的，蒋晓晓泼上来的冷水也是真的，自己被全班人冤枉也是真的，这怎么能叫纸老虎呢？

可妈妈从来不骗她。

“明天好像要下雨了，舟舟你想睡懒觉的话，就睡吧。”

向春梅擦了擦眼泪，微笑着对女儿说。

“妈妈的意思是，我不用去上学了？”余舟眼里闪过一丝高兴。

结果还没高兴太久，向春梅就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一本正经：“不是永远，只是暂时——”

“唔，好吧……”

暂时也好啊，至少有这么几天清静时间，可以在家好好带着。她可以看电视，也可以帮妈妈做饭，总之干什么都好，比学校里有意思的多。

“妈妈明天帮你去请假，你就在家老实呆着。”向春梅吩咐说。

余舟当然乐得同意。

第二天，向春梅起了个大早。

余舟却破天荒睡了个懒觉。

不需要上学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总觉得连呼吸都轻快许多，这段时间以来，总算多了一件值得让余舟高兴的事。

她打开电视，津津有味的看着，又放开P3，让摇滚乐充斥整个房间。

好想，好想……

就这么过一辈子。

可惜当天下午，余舟就感觉到无聊了。

她终于发现，就算再学校每天都不开心，每天都要见到那些烦人的同学，可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有几个老师讲课很催眠，能够让她打瞌睡，还有几个老师特别幽默，总是在班级里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