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妖葬书(45)
那鬼差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忘记告诉你,当年有一位故人,愿意用一生的坎坷与无尽的苦难,换你铜衡上三寸血债。”
说罢,鬼差看了看银眷,“不过他好像只完成了一半。”
白文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看向银眷,拉拉他的手,有些心疼。
“那位故人?如今又在何处?”
姜染对自己的前世一无所知,既然还有故人存在,说不定找到他,就能知道前世的事情。
鬼差却摇了摇头,“姜染,你填补了忘川,与我有恩,我只能告诉你,前尘往事,随风而散,你只需往前走,终有一日,失去的,都会回到你身边。”
鬼差说罢,便站在船头,身体逐渐僵硬成石块。
他脱离地府太久,在罗浮山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看过春花秋月,寂寥人间,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漆黑的地底了。
所以他选择于风中化为沙尘,随心而行,自由安宁。
那鬼差消散之时,姜染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他想,前世的自己死亡时,是不是也有人会悲伤难过?
他与鬼差只几面之缘,就这样难过了,那些曾经与他亲近的,会不会更痛?
今夜的罗浮山中,有新生,也有死亡。
新生命来临时,水螅一族满脸笑意地将襁褓里的尾巴尖尖围在中间,轮番拥抱,倾全族之力去爱护照料。
也有生命转瞬即逝,临别时心中无憾,不悲,不喜,无需坟墓,化为飞尘,携漫山风月,流连人间。
……
……
老马被柯遇春松了绳结,却依然忠诚地在马车附近啃草,没有离去。
姜染把马拴好,便一刻不停地赶回陵阳城。
他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棺材铺无人打理,铜牛陆乾怕是要饿疯了。
陵阳城内已经入春,熬过了姜染最讨厌的冬天,终于能脱下繁重衣物,轻装上阵了。
他入心流时,修为涨地很快,内丹也被滋养地大了些,源源不断地散着热,所以即便春寒料峭,他也不那么怕冷了。
转过岳麓街,就是茶居巷。
姜染将租来的马还回去,买了许多香,众人背着行李换成步行。
姜染一边走,一边跟白文星介绍,“铺子不大,但是有后院。空房只有两间,堆了些杂物,大部分是我买的衣物,收拾出来就能住了。”
前方街口熙熙攘攘,围了一堆人,似乎发生了热闹的事。
三人好奇地挤进人群看过去,只见金吾卫将一间店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抄!”
顷刻间,几队人马便冲进了铺子,将门踩地稀烂。
“这是你的棺材铺吧。”银眷看了看姜染,那位已经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有路过的外地人惋惜,“好好一间铺子,说抄就抄?”
“你是不知道,那铺子邪门地很,金吾卫只是进去逛了一圈,便病了月余,今日是提前请了法力高深的天师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选了黄道吉日,才敢动手。”
围观众人,多数都在拍手叫好,“这铺子抄地妙啊,开在这里那么久,我每次都要绕路走。”
“铺子里的那个掌柜我在老罗的面摊上见过一面,经常把自己包裹地密不透风,诡异至极。这次是观望许久,趁他不在抄的铺子,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报复回来。”
金吾卫们在百姓的注视下,拆家似的进去搜罗了一圈,忽然有金吾卫惊呼:“柜台下藏了东西!”
铺子小没地方下脚,便有不少金吾卫将柜子底下陆乾的存货箱搬到了外面,一一打开。
第一个箱子,装满了金银玉器。
百姓们议论纷纷:“谋财害命来的吧,这得是害了多少人啊!”
第二个箱子,凤冠龙袍?等等,事情有点不对劲!
“天呐……这……这是要谋反!”
第三个箱子,传国玉玺!皇陵陪葬品无数!
“嘶……这罪名,九族都不够诛的吧!”
几个箱子,一箱比一箱精彩。
抄家来得突如其然,姜染有些生气,暗暗骂了句:“陆乾到底在做什么!还不出来阻止!”
铜牛一开口,谁不害怕?那家伙哪里去了?
“咦?这儿还有个不值钱的镇纸。”
下一刻,一直在装死的铜牛陆乾就被金吾卫从里边儿丢了出来……
叮铃咚隆,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声音脆响。
第22章 六殿下(一)
陆乾也不是不想反抗,人家三个多月没吃一炷香,一来是实在懒得动弹,没力气。
二来,他那些家当都被抄走了,家当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
所以宁愿装死,被金吾卫一同抄走,之后再做打算。
姜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乾被塞进其中一个箱子,在许多金吾卫的护送下,和其他“赃物”一起被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