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向隅进门时还拎着热水壶，他和徐莜洛串通好，以蒋爷爷洗澡水微冷送热水为借口从厨房离开。

“哎呦，还真送来了，多麻烦小隅啊。”蒋奶奶坐轮椅上一拍腿，不想已经麻烦这帮孩子到这种程度。

“嗐，我就发消息一问，隅哥就真送来了。”徐莜洛佯装把手机装进兜里，伸手去接过向隅手上的热水壶，凑近低声道：“看蒋爷爷后背。”

徐莜洛把壶里热水一点一点朝水盆里掺，问蒋奶奶蒋文宋什么样的水温可以，两人注意力全注意到这盆水上，向隅不动声色地挪到蒋爷爷身边。

老爷子佝偻着背坐在床边缘，下半身穿着厚重的棉裤，上半身骨瘦嶙峋，疾病在老人岁月沉淀的面庞上留下痕迹，双颊眼眶微微凹陷，中间镶嵌的那颗眼珠子随着向隅的靠近缓缓转动。

向隅被他注视着，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老人身后。

哪怕身躯如皮包骨般，纹身还是那样栩栩如生，像被深深地刻在骨头上，顶出那一片皮肉展现出霸气凌风得如被烙印在那的白虎纹痕。

‘其他星宿，两死一瘫。’

徐莜清几小时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

是您吗？

向隅与蒋爷爷对视，浑浊发黄的双瞳深处在波动，透过它，好像要告诉向隅些什么。

“隅哥？”蒋文宋掺好盆里的水，把毛巾水分拧到五分干，抬头就望见向隅直挺挺站在自己爷爷身边。

两人对视，向隅眼中带着淡淡水光，蒋文宋喊他时，他回过神，眼睑相碰，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

“哎呦，小隅你怎么哭了？”蒋奶奶从旁边的小柜子上抽了两张纸，本想自己递过去，奈何两人距离太远，只能把纸塞给手上什么都没有的徐莜洛，“小洛，你去看看小隅，怎么还哭了呢。”

蒋奶奶满是心急。

徐莜洛也莫名其妙地照做，把纸塞到向隅手上，后者也是接到纸才发现自己流出了眼泪。

“我没事。”向隅蹭了蹭泪水，先安抚着急的蒋奶奶，“就是看见蒋爷爷，有些想家里人了。”

向隅不擅长说谎，自然做不到徐莜清那种睁眼说瞎话的水准，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生怕被看出自己是在说谎。

“吓死奶奶了，奶奶还以为你怎么了。”蒋奶奶心疼地看着他，在脑海中甚至编写了一段属于向隅的悲惨故事。

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相依为命的故事。

蒋文宋不了解向隅家情况，蒋奶奶问向隅家里情况，除了李一帆向隅二人的关系，他也只说了对方之前是和奶奶在B市生活。

蒋奶奶想，或许对方曾经也有个喜欢的爷爷。

“小隅你也别难受。”蒋奶奶看着蒋爷爷，苍老的面容上尽显温柔，陷入一段属于过去的记忆中。

“别看你蒋爷爷这样，他年轻时可厉害着呢，虽然个子没你们现在这帮年轻人高，但当初他收拾起流氓小混混可一点不含糊。”说到这蒋爷爷望着向隅的眼神竟然投向蒋奶奶，嘴巴微张表情呆滞，却是认真聆听，动容的模样。

蒋奶奶见他这样，布满皱纹的眼角上挑的更厉害了，感觉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我是外省来的，家那边无依无靠，来这边打工时认识了他，结婚前他跟我坦白他之前有脑中风病史，但不会再犯，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蒋奶奶娓娓道来诉说着属于他们老一辈的故事，徐莜洛向隅听得很认真，这些事蒋文宋听得多，在大家都在听故事讲故事时，他默默地帮蒋爷爷把身子擦好，把厚棉衣给对方穿上。

“……后来他说出去见什么好友，结果在酒桌子上犯了病，但好歹把命保住了，他那朋友当时给了好多钱，说酒局是他引的，他对这事有责任。”说完蒋奶奶叹了口气，“我跟他说老蒋有脑中风病史，他还是坚持给钱，也多亏了他，这些年来照顾老蒋我们负担没那么大。”

蒋奶奶还在哀叹之余感谢那位给钱的好心朋友，可在场只有向隅知道，那钱是蒋爷爷的买命钱。

一时间握紧了拳头，一股不知名的暴躁直涌颅顶，向隅现在就想赶紧找到那个人，也不管年纪的原因，狠狠地给上一拳。

“呼——”向隅长呼一口气，努力压制心底暴怒，寻了个理由出去透气，“我去看看饭有没有做好。”

忽略了徐莜洛想拦住他说些什么的表情，离开卧室关上门，才发现徐莜清就在旁边靠墙站着。

“下午什么时候去蹲前届玄武。”向隅已经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浑身散发的低气压是收不住的。

站他身边感受到这滚滚而来的气压，徐莜清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突然揪起来打一顿，调整站姿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