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口罩, 非常无奈地看了千里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千里的心瞬间沉到水底。

“大、大夫……”

千里勉强地扯出个笑容：“宋昭林他……没事吧？”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摇摇头，还叹了口气。

千里顿时觉得腿软了，他不受控制后退了一步, 脑子里都是懵的——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艾因星的时候，他就一直隐隐有这种担忧，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因为当时情况容不得他想太多，再加上宋昭林反应平淡，他就把这件事暂且放下了。

没想到……

“不可能……他看起来好好的……”

千里闭了闭眼，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阻止他离开：“你不能走，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宋昭林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

医生好像被千里的样子吓到了，他神色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侧侧头，示意千里跟着他出去：“我们去外面说吧，在这里被病人听到了也不好。”

千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我们出去说。”

千里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是他的手却完全不受控制，不停地颤抖着。千里不相信这种结果，在他们经历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宋昭林的身体竟然不行了？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医生的背影，急行几步冲过去，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够了！这里已经够远了。”

千里盯着那名医生：“大夫，请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宋昭林的情况，我不希望得到一个摇头或者叹气的答案，让我们自己去猜。”

医生无奈地看着他：“我会尽量把事情的详情告诉你，但是按照我们国家现在的医疗和科技水平，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保证。”

千里慢慢收回手，然后慢慢点点头：“好，不可抗因素没办法，我只求你们不要隐瞒我们。”

“当然，家属掌握病人的情况，也有助于他日后恢复治疗。”

医生表现得很真诚，但是说出来的话很残酷：“但是，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您，宋指挥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刚刚也说了，我们国家的医疗技术远远没有达到艾因星的水平，简单的身体检查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对宋指挥做了什么，所以我不能对这件事做出完全的保证。只能告诉您，他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以后要注意营养，按时吃药……这个，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性。”

“你什么意思……是说他没救了是么，他快死了是么？”

“我……”

“够了。”

千里听了这么一大段话都懵了，只注意到最后两句——注意营养，按时吃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病人得癌症的时候医生给家属说的话。他深呼吸几次，忽然伸出手撑着墙壁，慢慢蹲下。

他需要冷静一下，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宋昭林怎么可以出事呢……命运也太喜欢跟他们开玩笑了，原本以为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他们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轨，他以为这是个美好的开端，没想到……已经是结局了么？

“千先生……千先生？”

医生见千里仿佛有些支撑不住了似的，急忙伸手扶住他，担忧地说：“千先生，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再检查一下？”

千里摇摇头：“我没事，大夫，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宋昭林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微微叹口气，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说道：“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我们现在很多已知的疾病都没办法确定存活期限，更何况这种无法查明的病症。我希望作为家属能够保持乐观，毕竟你们的情绪是可以直接影响病人的心情的，他们心情好了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创造医学上的奇迹……”

千里好似听不下去了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念叨：“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想知道他还有多久！”

医生被千里吼了一通，好像有些被吓到了，急忙道：“多则十几二十年，少则……千先生，这种事确实不好说啊。”

少则……几个月？

千里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在地上——他不知道该高兴医生没有直接下死亡通知，还是该难过他的话这样模糊不清，他只知道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宋昭林知道。

“大夫。”

千里撑着墙慢慢站起来，但是他垂着头，肩上仿佛被压了一座大山，压得他抬不起头。

医生见千里这样，有些不忍：“千先生……”

“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就算是宋昭林的父母和哥哥……最好也不要告诉他们。”

“这……”

千里忽然回过头看向他：“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连一个明确的治疗方案都没有，甚至连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都查不清楚，你们怎么向宋将军交代？拿这些话跟他们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