囹圄(43)
何佳面上没有半点的不悦,拿着酒杯又回去接着打了个通关酒,打了声招呼出去忙了。
苏游的注意力回到舒似身上,大概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略带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看你脸色挺差。”
舒似强打着精神给了他一个笑脸,“有吗?可能是今天粉底打厚了吧。”
苏游看了她两秒,也不拆穿她,鼻间哼出声笑:“可能?那行吧。”
说完话他兴致不高地把舒似晾在一边,起身去了别处跟朋友说话。
舒似本来想端着酒杯跟着去,看着苏游跟别人聊得挺嗨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就把念头给打消了。
她默默地把手里的一根烟抽完,摁在了烟灰缸里。
接着就跟个木头人似的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屁股都没挪一下。
目光偶尔散开去,粗粗扫向其他人,有意地跳开了那个角落。
她总觉得那里有一道探究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她身上招呼过来,让人如坐针毡。
但她又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听到苏游喊她过去喝酒,她定了定神,如以往一样戴上恰到好处的微笑面具,拿着自己的酒杯过去坐下,得心应手地融入那推杯换盏的玩乐中。
*
边绍推了两杯敬酒,换了个姿势坐着,拿着手机低头看。
有人要拉他游戏,他也微笑着拒了。
其他人看他没什么玩乐的意头,也不再扰他。
有个男人点了首《放纵》,感情充沛地嚎天嚎地,包厢里全是加大音量地伴奏和他撕裂的声音。
边绍看了会儿手机,抬眼去看那男人,忍不住伸手按了按有点疼痛的太阳穴。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看似喧嚣热闹实则压根没有什么意义。
他更喜欢在安静的氛围里一个人呆着。
朋友没少说过他佛得像个老头子。
但边绍并不这么觉得,每个人生活方式和性格爱好都不相同,没有必要放在一块儿相互比较。
他一圈朋友里也就苏游最热衷于这种玩乐,平日里苏游组局他是能推就推。
今天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上回苏游打电话来就不依不饶,今天苏游就上医院来捞人了。
那时候他还没下班,苏游就到办公室催他,连拉带拽地把他拉出去组饭局,吃完饭拽着他死不放手硬是给拉到“朗悦”来了。
边绍不着痕迹地瞥向舒似,她双颊嫣红地支着一只胳膊靠在苏游的肩上,嘴边的笑明丽又动人。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舒似,他们俩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舒似来打最后一针疫苗的时候。
舒似进包厢时站在门口,他第一眼打过去的时候,却马上就认出来了。
距离那天到现在过了多久,边绍记不清了。
但他记得,之前来医院打疫苗的时候她基本都是素颜,穿着也随意,但今天的舒似并不一样,妆容艳丽,身装清凉。
妆容着装都是其次,不一样的是她的神态和气质,先前冷冷清清,仿佛什么都不在乎;而此刻她眉眼舒展,嘴角挂笑,那双拿人的丹凤眼亮而有神。
怎么说呢……此刻的舒似身上带了点世故的风尘气息。
给他带来的感觉就是——
她冷漠的棱角在这里里像是被磨掉了,变得圆润又亲切。
他当时在角落里看着包厢门口的舒似,莫名就想起那天她打完最后一针,在办公室门口清淡问他的那句话——
“边医生,请问这一针打完什么时候才能喝酒?”
瞬间而已,他猜到了她的职业,但是这与他无关,他只是有一点惊讶,心里没再泛起别的涟漪。
她似乎没看到自己,姗姗从容地坐在了苏游的身边。
后来发现了他的存在,她那副表情好像不小心吞了苍蝇一样的难看,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
边绍想,她多半不会跟自己打招呼。
猜的也没错,从刚才到现在,她不仅没打招呼,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过,就仿佛他俩素未谋面过一样。
边绍并无不悦,反而觉得舒似这样的行径态度颇为有趣生动。
先前他见的是冷清带刺的舒似,而在这里,她简直判若两人。
那边的舒似像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终于舍得侧头看过来。
边绍及时地移开眼,低下头去看手机。
*
时间太难熬了,舒似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注意力总会不由自主地时不时悄悄移到边绍身上。
他在人堆里显得格格不入,话不多,也不喝酒。
只有苏游偶尔朝他嚎两嗓,他才会开腔应声。
其他人都喝得脸红眼直,唯独他双眼清明,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