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景(15)
我很想点头说是,可是我从不对她说谎。
她得不到我的回应立马急得哭了,“你倒是说话啊!”
“妈......”我扑进她的怀里,此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抱头痛哭。
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她问我到底是怎么弄的。
我低着头,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我去日本,那边地震弄断的。”
“妈,我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因为我和陈逸景离婚了。”
她拉着我的手一脸的不敢相信,“怎么好端端的离婚了?是不是他嫌弃你的腿?你告诉他可以治好的,妈带你去最好的医院,肯定能治好的。你和他说。”
我的鼻子又酸了,“我们就是过不下去了,在一起不开心。”
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扬起了手,那巴掌最终还是没落到我的脸上,她将我抱在怀里,哭得伤心欲绝。
我忽然听见病房门口咚的一声。
“爸!”
父亲倒在地上抽搐着右手紧紧抓着胸口,他断断续续的喊着我的名字,“湘...绫......湘......”
他一定是什么的都听见了才会发病的。
“爸,我在。”我很想扶起他,可是父亲的身子像是吸铁石一样总是往地上倒,无限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那种害怕的感觉又来了。
我看着他在我的怀里慢慢闭上眼,无力的垂下双手搁置在地上。
失去。我又失去了。
办完父亲的葬礼,我瘸着那条腿回到了A市,我在华瑞医院的大厅里见到了正在发呆的陈逸景。
他看见我的时候不自觉的站起了身,我站在他的面前投入他的怀抱,他似乎被我的拥抱吓了一跳。
“陈逸景,我爸走了。”
“陈逸景,全都怪你。”
我感受他的身子狠狠一僵,我又说,“见到你真好,能帮我买点吃的吗?我要喝A大门口的那个绿豆汤。”
他摸了摸我的头,温柔的说,“好,你在我办公室等我。”
我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点了头,看着他走出了医院大门。
我走进电梯按了7楼,一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浑身都在颤抖。
我忽然想起过去,陈逸景总是因为苏妍而抛下我的事情。
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和他去了墨尔本作为毕业旅行,墨尔本是他选的。
第一站去维多利亚艺术学院也是他选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心思。苏妍在这个学校学跳舞。
那天天气不是很好,有点下雨,才逛了半个学校我的脚跟已经被新鞋磨得血迹斑斑了。
我以近乎央求的语气和他说,“陈逸景,我好累,可不可以回酒店休息一下。我们下午再来?”
他坚定的眼神就像夏天炙热的太阳,灼伤了我的心,“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能遇见她。”
他总是毫不避讳的把事实血淋淋的摊在我面前,总觉得我是圣母,可以包容一切。
“见到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不管,我就是想见她。湘绫,你知道吗,我想她想得快发疯了。”
我也觉得我快发疯了,我怒气冲冲把雨伞扔到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大约走了十米,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即使我停了脚步,还是没有等到陈逸景追上来。我甚至胆小的都不敢回头看,我怕看到的是他向她拼命奔去的背影。
淋了雨的我发了烧,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躺在床上像一颗蔫了的小草。迷糊中我感觉到陈逸景喂我吃了药,他帮我盖好被子,在我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湘绫,我今天最后去找一次。一会就回来。”
我很想拉住他叫他不要走,陪陪我,可是我这颗小草怎么留得住他那匹野马。
我站在那扇病房门前深呼吸了一口。
苏妍还是没有醒过来,她依旧是植物人的状态,这样安静的她让我有点不忍下手。可是如果我的生命里她不曾出现,她抛弃了陈逸景也不再回来的话,她跳楼了也不再活着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圆满一点。
这样十一年前,陈逸景就会先送我去医院,我就不会耽误了治疗,如今也就不会宫外孕甚至不孕,这样我和陈逸景的婚姻也就不会破裂,我的腿也不会断,这样我的父亲也就不会气的病发,抱憾而终。
只要拉掉她的呼吸面罩,我就能埋葬这么多年心里所有的怨恨和委屈。
我心里的魔鬼不断催促我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明明就算玉石俱焚我也不怕什么的,可是我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动也不是。
病房里静谧的诡异,我还是收了手,因为我要陈逸景继续这样痛苦的活着。
——
傍晚我在咖啡馆里和徐茗道别的时候陈逸景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提着那碗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