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201)

作者:闻芳

一阵凉风穿堂过,燕云凤冷着脸笑道:“称我为燕娘即可。”

“燕庄主若有心吃鱼,我明日可去捞,就看苍梧的水让不让人搅一搅了。”掏出手巾擦了擦嘴,又饮了一口酒漱口,班瑶笑着应话,骤冷的气氛回暖了些许。

席散,醉醺醺地回到桃香居,大都七仰八躺在院中放歌,班瑶却默声回房去。刚要阖上门,其间忽伸来一只手使醉劲将门撑开,这人名叫沈奇之,他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指着班瑶说道:“你不对劲,你不对劲,你不对劲啊。”

突如其来的质问,叫班瑶心中警铃作响,她捏紧了门框,小心回道:“醉成这样,早些歇下吧。”

“你呀,我都瞧见了。”沈奇之斜倚在门柱上,闭上眼,继续道:“那个燕娘,风韵犹存啊,你们大家台上畅谈,我低头捡筷子的时候,瞧见,嗝——瞧见她把红鸳伸进你袍子里了。嘿嘿,哥哥你,艳福不浅。”

“就这个?”班瑶胸中悬石落下,赶人道:“你早喝醉了倒地上了吧,哪来什么红鸳伸进袍子里,真如此那我为何不察觉?若她真有意挑逗,不挑你这个白面郎君,挑我这个破了相的?滚出去!别打搅我休息。”她一拳把沈奇之打出老远,不管其他兄弟是否还在踏歌,班瑶紧紧阖上门,移了桌子来抵门,随后抱着刀倒头便睡。

次日一早,沈奇之醒来,头痛得很,揉揉太阳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是靠着香几眠宿了一晚,爬起来,肩膀与腰部犯酸,大腿也麻。他很想吐,跑出去一看,众兄弟们面色也都不太好,强作精神在洗漱,独那刘项一人早已理好仪容,松花道袍与青纱凌云巾都穿戴上了,只是靴子仍是有磨损与泥沙痕迹的旧靴。

“刘项哥哥醒的真早,新衣裳都换好了,新靴子呢?”沈奇之抢了一盆洗脸水,边洗边问道。

听沈奇之问她,班瑶低头瞧了瞧脚面,道:“新靴子挤脚。”靴面一点污泥还是惹眼,抬脚用手拍掉,见那沈奇之凑过来,她佯装踹人,他滚一圈溜远,笑道:“哥哥别怒啊。小弟我只是好奇,似乎你的脚要小些。”

班瑶斥道:“什么道理?编笑话编到我脚上了,咱两个比比,可比你这个小个子脚大。”

“好了好了别闹!”曹东吼道,“洗漱完赶紧换上新衣裳去出席了。”

日上三竿,血花帮先去与苍梧掌门、长老等人见过,后与其他早已到场的武林人士攀谈。谈到高兴之时,甚至约定要切磋一番。

笙歌起,敞怀持竹枝作剑舞。乐罢舞歇,移步游园赏春,桃花浅深处,犹有棠梨一树红,梅余疏萼,芍药初羞,海棠红袂织就,杨柳碧玉妆成,当庭东风争牡丹,空谷醉春兰。春水照新竹,青鲤畅游,莺歌燕舞,游人摩肩接踵,簇拥为一丛,烦热至极。临近黄昏,钟鼓振,鼓瑟吹笙,知是宴席将开,人顷刻作散,裹饥肠入座。

烛灯列如星辰,宾客豪饮畅食,班瑶没去凑趣比酒,只顾自己吃,心想当年至此,席宴几巡,不缺看果短饤一类,可不像此刻直接上正餐,而苍梧掌门与其夫人,却不露面于这场宴席,当初还有个载酒长老,如今也不来,真真有些古怪。

不远处的湛剑庄一众,较安静些,班瑶此时无心欣赏燕云凤的盛装,她吃得差不多了,呆坐了好一会儿,当腹中所食消化不少后,借口换衣而离席。来到茅厕,脱下外着道袍,反过来重新穿上,摇身一变为青色装束。又拿帕子蒙面,依据当年记忆,洌泉馆、瑞霞榭、翠烟轩等地她都摸查了一遍,果真有些青琼旧物零散地摆放于其中。当下不好顺走,得另想个计策。

不经意间路过万物阁,班瑶滑溜进去瞧了瞧,只见门口一面硕大的铜镜,朝里间,两排木架上置放了不少古玩与古籍,像个书房。再朝里去,十八般兵器陈列,皆是精心锻造,又像个练功室。墙角里竖了一柄长刀,班瑶心有所感,移步上前,拿起它来,扑面一股锈气。使了力气去拔,刀身也不曾拔出一寸,好似刀与刀鞘已经锈住了。

班瑶欲拾刀而去,忽见一卷画滚落展开,班瑶想将它捡起,弯腰便嗅到墨香,想来应是新画。摸到画卷时,恰巧摸到一处厚薄不一,疑怪这画有什么玄机,便要观看。可这里光线晦暗,若是点了火折子,火光惹来他人就不好了。幸好今晚皓月当空,她借着铜镜反射来的月光细查,画中为水墨山水,山间小河潺潺,河中流水落花,水岸边绘有一间竹楼,楼中有一仕女在侍弄瓶中所插荷花,留白之处题有一句“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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