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道(113)
叶萦萦问他:“我师父呢?”
晏清笑了笑,“侄儿,你打他电话呢?”
电话?
早删了。
除了一腔意念,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沉默离开,依然回到橖顶。
等到这两周白驹过隙般匆匆一过,桃花树的枝头淬满了新叶,桃花人面相呼相映,终是在早夏之际落幕。
最后一天,褚施做了一个渡人消灾、避祸趋福的超生道场。
步罡踏斗、符箓斋醮,来了许多冥冥虔诚的善信,紫灵山一整日都没有停止过喧嚣和祭香。
叶萦萦站在最外层、最边上。
遥遥看着,只见到晏清和唐茵等熟悉的面孔,却没了曾经那些与她磨着性子拍摄的剧组人员。
这戏演完了,
人也该回来了吧?
她转身又朝橖顶走去,坐在冰凉的石面上,半靠着桃花树,一点一点半躺了下来。
微风拂面,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觉得自己的睫毛上有什么东西在撩撩拨拨,惹得眼眸轻颤,细密痒骚,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倏地睁开眼。
西垂的阳光半斜射入眼睛,一下子让她紧蜷了起来。
“嘶——”
叶萦萦抬手去挡,却刚刚触及脸颊,就碰到了一只手。
熟悉感沁过来,指腹的厚茧,淡淡的药水味,还有一晃而过的衬衣袖口。
跟以前别无二致。
心中愣了一瞬,她想都没有想,一把抓住那只手,怎么都不肯松,然后睁开眼睛,坐起来问道:“你去哪了啊!”
阚冰阳看着她,将手中那簇细细软软的柳枝放在旁边,淡淡道:“家里有点事。”
叶萦萦微微低头,掀起眼帘,低声问道:“沈家?”
她这也是白问,除了沈家,还能有哪个家,他本来就是沈禾风的儿子,就算从小养在紫灵山,沈家大门也是为他敞开的。
“嗯。”阚冰阳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便伸手过来扶她,“起来吧,橖顶风大,别吹生病了。”
叶萦萦盯着他,却倔强地往后一缩,躲过他的手。
阚冰阳:“怎么了?”
“生病又怎样?”她慵懒地坐起来,道袍松垮懒散,软骨柳筋,看着就不安分,“生病了你照顾我呗。”
无病呻吟的矫情,日复一日不够,还要年复一年。
在他面前,总是作不够。
阚冰阳耐心道:“快起来,听话。”
叶萦萦斜着身体缓缓靠下去,两只脚蹭着脚下石阶甩了甩,脚尖点地,露出道袍底下的两根更加不安分的脚趾。
又是“听话、听话,”
除了听话,好像这人就没什么话要跟她说了。
再说了,她有那么纨绔不堪吗,听话都成训诫她的本能用语了。
她摇了摇头,就是不肯起来,“你不是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话说一半留一半,阚冰阳也不是听不明白,于是顺着问道:“然后呢?”
叶萦萦笑得更娇,“既然如此,那你照顾我不就是天经地义?我可是你的晚辈,你好好照顾我,以后我才能伺候你送终啊。”
送、送终?
呵,原来如此,看来是在这等他呢。
明里暗里不是超度他就是要给他送终,也不知道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还是这辈子欠了她的,被这么挪揄。
“送终就不用了……”
他学着她,面容平静,语气平淡。
话呢,也是说一半掩一半。
叶萦萦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道:“然后呢?”
阚冰阳眉头渐渐舒展开,看着她那双满含深思的双目,不觉也往前探了探,“伺候就行了。”
紫灵山轻拂的微风,似乎把这话放大了,飘入耳朵里的时候宛若一根藤蔓掰扯而上,将叶萦萦大脑里那根早就不运作的神经勾了起来。
……?
好端端的,这男人发什么骚,开什么车。
就算她已经不是十九岁,但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没恋爱没男朋友,突如其来的过山车,让她连吱都吱不出来了。
见她遽然间没了气焰,人也垮了下来,阚冰阳眼神渐渐凝聚,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竟带了一丝讥诮的玩味,道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叶萦萦愣住,反复思忖他这句话之后,便踟蹰着蹭起地面岩石。
一双薄唇微张微合,话到嘴边没了踪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
憋了好久,她才昂起脑袋说道:“对!我就是在胡思乱想,怎、么、了?看不惯你打我啊!”
她说着,还真伸出手来。
这手心板,当年可没少挨板子,但凡他当时再打狠点,算命的都看不出来掌纹了。
叶萦萦自诩得意地勾了一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