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走过一条狭窄的林道，落叶层积，脚下一片松软，原芊茉往他身边靠了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表姐愿意为我做很多事情。”

“洛氏虽然已经不在国内，但应该也不会随便得罪我表姐这种人，如果她因为我的原因介入，至少你眼前的处境，可能会有个转机。”她抬头看向他，“你觉得呢？”

她抛出许多关键信息，也省略了许多具体信息，因为不需要，洛伊是个聪明人。

她美丽而善解人意，纵观大局，大方真诚却不失矜持，洛伊也承认这个想法很诱惑，但他最终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样不好。”

她深深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这样对你不公平。”

他没法承诺她，或她的表姐，任何东西。

他从来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作筹码，无论是哪一种感情。

真是婉转又彻底！

原芊茉不再说话，但她默默挨着他，他们把臂而行，一起走过这段狭窄的林道。

在出口的时候，积聚的树叶掩盖了一个小坑，她崴了一下，跌倒在洛伊的怀里。

“那么，你可以在ETH陪我一晚吗？”

她丝绒一般的长发拂过他的脸，眼睛像夜空中的宝石，其中的光彩毫不掩饰，“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是唯一会再让她动心的男人。

洛伊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抱歉。”

她伏在他怀中，把额头抵在他肩上，不想离开，轻声问：“因为陆安迪？”

洛伊有些惊讶，他确实是想着陆安迪。

事实上，他一直想着她，想到今晚就能见到她，他的心底就有一种无法抑止的热切。

但他以为只是自己想而已。

他记得原芊茉和陆安迪并没有什么接触，除了在半岛酒店的世嘉广场竞标那一次，她为何如此笃定？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看起来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他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你。”

原芊茉抬起头，不无叹息：“是我来晚了……”

如果早一些遇到你。

如果在她之前遇到你。

一切可能不一样。

但感情的事，没法假设。

“确实有些晚了，学校治安虽好，但我身边却不一定很安全。”他回望了那段林道一眼，柔声说，“前面的路太窄，我带你从另一边回去吧。”

如果换一个时间开始，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或者很有可能。

又是一路无言。

走出这片树林的时候，原芊茉已经足够冷静，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建筑师？”

像洛伊这种人，可以拥有的选项，真是比普通人多太多。

洛伊抬头看去，又见繁星满天，ETH的科学城在夜色中影影绰绰，那里是他和穆棱待过五年的地方，也是当年爱因斯坦待过的地方。

“因为宇宙太浩瀚，量子太微小，唯有建筑，是人类最能欣赏其美的尺度。”

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时，就在这里思考过生命的意义，那是一个痛苦而令人快慰的抉择：他舍弃了与三十多位诺贝尔得奖者为伍的梦想，舍弃了对科技成神的向往，舍弃了手握资本操纵世界的诱惑，最终选择成为一个建筑师。

像原芊茉这种人，不难理解他到底放弃了什么。

“我也很喜欢我的专业，我们将来一定会有许多合作机会，你要保重！”原千茉心中千回百转，最后还是落在一个合适的分寸上，“我还是那个意思，无论你什么时候需要我，请不要犹豫。”

她如月下优昙，散发着芬芳，眼神也是诚挚的，洛伊露出一个微笑，有冷酷，有骄傲，也有一往无前的决心：“能作为你的朋友，和未来的合作伙伴，我很荣幸，放心，我会保重。”

只要他能赢得这一战，所有的路自然展开在脚下。

他从前不会输，这一次，也不会。

第93章 雪屋论道

洛伊回到雪屋的时候, 已经是十二点半。

一楼的大厅里还亮着灯，但没有人，他打了电话给德国阿姨。

“洛先生, 你回来了？你吃晚饭了吗？我起来给你做点东西吧。”

“不用。”洛伊想了想，还是问, “陆小姐休息了吗？”

“陆小姐等到你十二点, 不确定你会不会回来，刚刚已经去睡了。”

按时间来算, 确实算自己爽约了，也许她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已经不想再等了。洛伊叹了一口气，明天道个歉, 还要好好安抚一下。

他挂了电话, 正想提着行李上楼，就看见厅侧的门神奇地打开了。

陆安迪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