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掌管凤家，是因着好奇与荣耀。

如今, 却对凤家有了更深的了解。

“以前是爹爹安排了我的一切，现在, 我想自己试一试。”

冷烟雨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看着凤鸾转身离开，御剑飞向仙都之巅。

一道火红的凤凰在她身后展现，她的女儿成长了，可是面临的, 确实必死之局。

……

沈七弃叹了一口气：

“让她进来吧。”

与仙都之战，不可避免，无法阻挡。

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成为定局。

大势所趋, 只等待最后胜利的结局。

至于仙都中人，必然要承担愚弄天地的后果。

直至后日之前, 若是不降，必死无疑。

仙都凤家犹在, 不曾传来投降的消息。

那么冷烟雨今日前来, 便有了唯一的理由。

冷烟雨想要救她女儿的命。

……

多年未见, 沈七弃平静地看着冷烟雨。

多年未见，冷烟雨依旧是那般美艳，修仙中人不计岁月，她依旧如同记忆里那样。

冷烟雨焦急地道：“秋儿，你一定要救救鸾儿！”

沈七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你该知道，我与你已经毫无关系，凤秋死了，凤秋欠你们的，也全都还干净了。”

当年仙都之巅，她还了。

那场火，凤秋已经死了。

冷烟雨深吸一口气：“你不认我，没关系。我想到了……但是你今天能见我，我便知道你不是那等无心之人。”

“只要不杀她，我愿意用我这条命！”

沈七弃嘲讽道：

“修了无情道这么多年，对她无情，却对小女儿有情。”

冷烟雨哆嗦着手，“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女儿了！”

沈七弃沉默。

良久。

“你这么拼命的想要救凤鸾，甚至不惜自己的一条命，那么当年的凤秋呢？你可曾也愿意？”

冷烟雨愣住了：“秋儿，你还在怨我？”

“不。”

沈七弃摇头：“你错了，我今日见你，不是因为我是你口中的有心之人，而是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遇到事情还想找我，便是还没有彻底斩断你的妄念，你的无情道，又修到哪里去了？”

“若你真的能修成无情大道，那么便该像是看着凤秋死一样看着凤鸾死，若你不想修无情道，那么便一开始，不该选择无情之道。”

“你现在号称修无情道成了天外飞仙，我却看到你走火入魔十分危险。我今日见你，并非你以为的那样，而是只是在修为上，想要说两句罢了。”

她抬手，示意送客。

“尘缘已断。”

“再不相见。”

“我能做到，你能吗？”

凄寒的天空中，悠悠落下雪花。

冷烟雨狼狈地瘫坐在石砖上。

一片一片的雪花落下，洒在她的长发上，洒在她的脸上。

她闭着眼睛，仰起头，感受着雪花消融的冰冷。

多少年，她斩断一切苦根，抛下七情六欲，舍了一个女儿，费心筹谋多年……

到头来，到底是一场空。

秋儿说的没错，那年的她冷心冷肺，亲自将自己的大女儿送往绝路。

她本以为自己彻底无情无心，可是当凤秋死在她面前，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会痛。

这些年来，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她在无情道上一途踏至顶峰，越是这样，她内心越是惶恐。

原来从十五年前起，她便有了心魔。

这心魔从凤秋之死时萌发，直至今日，如影随形，几乎将她吞噬。

冷烟雨知道，她的时日不多了。

她现在只想要凤鸾活着，所以她狼狈不堪地求凤鸾、求凤秋……

然而，今日凤秋所言，在她的心底震颤。

凤秋都能做到，她做不到吗？

可是她若是彻底做到，谁又能解开她的纠葛妄念呢？

大雪下了一夜。

这世间，变成了一片苍茫的白，极冷的暗。

冷烟雨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她仿佛看到在大雪踩踏后的泥泞里，一个小小的乞丐在苟延残喘。

那个小小的乞丐长大了，变成了那样骄傲的少女。

她朦朦胧胧地看着那红裙背影。

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凤秋。

“凤秋啊……”

想起来，便是无边的愧疚与辛酸。

当年，她到底是做错了。

有些错，她用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不该容忍这心魔让她痛苦，又让她在有情之路上快乐。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也许该继续走她的无情之道。

这世间，没有这么多两全之事。

背负着罪孽，活的长长久久。

也许，她还能等到凤秋原谅她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