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像是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来说服她，或许他该拿出威严来一锤定音，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可是，程漠挑起眉毛，突然放松一笑。这样的笑，他只给棠棠看过几次，他在她面前笑的挺多，可放松又舒心的笑却没有几个。

或许是个性使然，或许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的事使他发笑。总之，这个笑又成功让棠棠看傻。

程漠这样的笑并不多，即使和她在一起后也只有三两次。可他每一次这样舒心又惬意的笑，都会把她看的无法动弹。心底的那株梨花，他的笑是养料，每笑一次，就开一次花。

棠棠微微闭眼，花香扑鼻。

程漠见她似乎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大手轻轻的碰触她的头发，要碰到时，他又缓缓垂下了手。她现在的样子太美，他不忍打扰。

花香一过，棠棠说他笑起来好看，以后让他多笑，并且用手去扯他的嘴角，非要让他再笑一个出来。

哪里还能再笑的出来，他的放松惬意从来都只是一瞬的事，如霎那烟火，一闪而逝，从未长久过。

程漠躲闪着她的手，两人闹成一团。大大的办公室内光线微暗，棠棠想要扭亮台灯，程漠却伸手握住她半空中的手，手上用力就把人给抱住。他抱的那样紧，棠棠几乎没办法呼吸。

“漠……”棠棠叫他。

“嘘……”程漠把脸放上她的肩膀，出声阻止她说话，“安静一会儿，小乖，我想安静一会儿……”

棠棠莫名的就安静下来，身体变的放松，双手用力的回抱这个男人，他此刻，好像一个迷途的孩子，站在陌生的或许是未知的道路上，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而他没有办法找到回家的路。

程漠抱着棠棠，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直到办公室内彻底暗下来，他才在这种黑暗中用力释放痛苦。

手上的人命多一条或者少一条都不重要。程漠的记忆穿梭回去十几年前，那时的他个子还不是很高，十岁的男孩，期期艾艾的缩在角落里捂住眼睛和耳朵，最后呢？程漠的睫毛颤抖个不停，最后是什么呢，他记得如此清晰，却又不敢认真回忆。

很多人都以为他左眼眼角的疤痕是在以后混黑道时留下来的，可这条疤痕时间却那样久远，久远到他要被人挖去双眼，尖尖的匕首已经划伤眼角……

这样太远太远的往事程漠在后来很少想起，不是忘记，而是被他锁在记忆的匣子里，他上了一把重重的枷锁，希望丢失开枷锁的钥匙，那样就似乎可以永远都心安理得。

怀里的小女人似乎已经睡着了，程漠在黑暗之中看她，屋里的每样摆设，甚至她的眼睫毛他都看的清楚，天生的夜眼，程漠谁都没告诉过，只对她说了。

“小乖。”程漠轻声唤她，唤了几声发现棠棠没有反应，他只好低头用缠绵的吻把她弄醒。

棠棠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挺不高兴，埋怨他：“人家睡着了，你把我抱回家不就好了……”

“不想在去印尼之前再尝尝中国的小吃吗，明天到了印尼，可是吃不到中餐了。”

棠棠的睡意这下全无，她在他怀中一跃而起，打开台灯欢乐的笑起来：“那还等什么，你都不知道我多饿了，亲爱的走吧————”

程漠笑笑站起身，整理着衣领随她走出办公室。下了电梯，棠棠满足的仰望星空，指着天上的星星说道：“漠，我小时候听人家说，地球上有多少个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星，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守护的星星，当我们死去的时候，守护自己的星星就会坠落，变成流星一闪而过，所以对着流星许愿才会实现，因为死去的人会满足活着的人一个愿望……”

“可世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如果每颗守护的星星都坠落，那么每天晚上都是流星雨。”程漠对她的说话不以为然。

可棠棠这次出奇的执拗，她认真的说：“才不是呢，有很多人的星星是白天坠落的，我们看不见，而晚上坠落的星星，因为离我们太远太远，好多好多人也看不见，能看到的人才幸运，这种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

“我觉得流星很寂寞，它消失的那么快那么快。还有烟花，烟花也很寂寞。”棠棠又说。

“那些不长久的东西说它做什么。”程漠揽住棠棠的肩膀，也抬头看了看星空。

“哦。”棠棠笑一笑，又抓住程漠的手臂笑眯眯的说：“如果啊，我说如果，如果以后我们要分开，你在我心里就会像一场烟火！”

程漠皱眉：“我为什么是一场烟火？那种东西多不长久，我不要当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