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番外(228)
方咏雩修炼《截天功》阳册共五年,迄今已达第五层境界,稳稳迈过了锻体练气的阶段,窥得一念生杀的门径。
倘若他修炼的是与自身更为契合的阴册,今日道行还要更高。
正如他爷爷方玉楼生前喟叹那般——恨天不公,妒吾孙也。
仅仅数息时间,四名杀手都倒在了地上,喉骨、颅骨尽碎,死不瞑目。
方咏雩脱下其中一人的黑衣披在己身,又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个鬼面具,望了一眼头顶,施展轻功攀爬上去。
夜色太黑,他的身法也灵活,仿佛一道从深渊里爬回人间的孤魂野鬼。
骑马的追兵已经不在,那些弓箭手正准备转移阵地向前追赶,冷不丁看到一个黑衣人爬了上来,还以为是下去搜寻的同伴回转,见到那张在黯淡月光下格外狰狞的鬼面具,这才惊觉不对,连忙弯弓搭箭想要将他射下去。
然而这一次注定是报应来袭,杀人者人恒杀之。
方咏雩手无寸铁,只在上山时扯了一条柔韧树藤,见到弓箭手拉弦,他冷笑一声,长藤抖擞而出,卷住一名弓箭手的脖子当空抛起,将他整个人拉到身前,但闻“咄咄咄”三声,三支箭矢穿骨入肉,这弓箭手被射成了一只肉靶子。
下一刻,一息尚存的弓箭手再度飞起,狠狠砸向左侧石台上,蹲在那里的人躲闪不及,两个人撞在一起,筋骨断折声刺耳生疼,他们惨叫一声,齐齐滚落下去。
与此同时,方咏雩背靠山壁,长藤兜转如灵蛇,飞快缠住头顶一棵老树,他的身躯顺势荡起,眨眼便落在了树干上,离他最近的弓箭手来不及躲避,脖子便被掐住,一股强横巨力牵制住他撞向山石——
一下,头破血流。
两下,颅骨碎裂。
三下,生息全无。
方咏雩松开手,冷眼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坠落下去,没有半分恶心不适,反而升起了一股快意,如饮烈酒正酣。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以将满腔郁愤发泄出来,停滞不前的瓶颈随着心境改变也有了松动迹象,方咏雩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点,忍不住生出惊悸。
《截天功》,当真是一门以杀证道的嗜血魔功。
察觉到强大之下的隐患,方咏雩勉强定了定神,望着剩下五个试图逃走的弓箭手,目光再度冷戾起来,扬手挥出了长藤。
一名弓箭手刚施展轻功飞至半空,腰部冷不丁被藤蔓缠住,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回,紧接着背脊一沉,方咏雩腾身而起,狠狠一脚踩在他背上,借力一窜四五丈,于半空中翻转身躯,长藤顺势荡开,其余四名弓箭手被他尽数扫落,落雨一般滚下悬崖。
七八丈的悬崖虽然不高,却也摔得死头颅着地的人。
长藤绞住一块大石,方咏雩将自己吊在半空,正要往前追赶,忽然听见上方山路上又传来马蹄声,他眉头一皱,借助长藤翻身上去,手腕一个抖擞,长藤犹如恶龙张口咬向来人,这回却不再无往不利,而是绞住了一把伞,任他如何使力,马背上的人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好家伙,你就这么来接应我?”认出那张熟悉的鬼面具,昭衍长舒一口气,天罗伞逆向一转震开长藤。
方咏雩这才注意到马蹄声仅有一道,昭衍身后也没有追兵。
他愣了一下,问道:“你将他们都甩开了?”
“暂时而已。”昭衍擦了把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水木被我气得不轻,估计很快就要追上来了。”
“水木?”方咏雩面具下的脸色变了变,“你是说……弱水宫正式插手了?”
“反正遮羞布已经破了,要不把咱们全都灭口,这事儿就捂不住了。”
说到这件事,昭衍脸上不见喜怒,淡淡道:“别废话了,脱了你这身乌鸦袍,我们尽快追上去。”
“……你去吧。”
犹豫片刻,方咏雩终是摇头道:“我是假装中箭堕马才脱离他们,现在回去又要束手束脚,倒不如你一个人追上去,就当不知这件事,也没见过我。”
昭衍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你的计划很好,只有一个漏洞。”方咏雩的声音冷沉下来,“渡河之后,我们不知道对岸是哪里,也吃不准杀手是否会提前设伏,倘若不能提前清除陷阱,即便大家拼死闯了过去,那也是自投罗网。”
“如果那里真有埋伏,绝不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昭衍侧头看他,“你武功虽高,对敌手段却还青涩,应变经验犹为不足,恐怕破障不成反中埋伏,那时可就不一定能瞒住秘密了。”
方咏雩心意已决,道:“我若因此畏首畏尾,还不如真当一辈子的废物病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