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26)
“来。”敏姐扬起卷纸,“正好,旷早自习默认考过的都会,你拿着寻旎的卷子讲前十道,寻旎讲后十道。”
众人默然,寻旎的卷子,就白卷呗?
白卷本人双手合十,对他表示万分抱歉,钟浅夕同情地看着好友的后脑勺。
“嗯。”陆离铮接卷,左手曲肘撑着讲台,扫了眼直接带着答案念了出来,“The project to be accomplished by the end of 2000, will expand the city。。。's telephon telephone network to cover 1,00,000 users.”[1]
标准的牛津腔,声线极具辨识性,低沉悦耳。
他抬眸,勾唇戏谑道,“选C,实在不行就算C,下道题选D,三长一短挑最短。”
全班哄笑,钟浅夕扶额叹气,自己怎么就相信他会是个正经人了?
“……”敏姐脸色一沉,摆摆手讲,“行了,你下去吧,第一题是将来时的时间状语,该事情是未来完成的,所以使用不定式表示未来选C。”
寻旎在陆离铮的散漫无厘头搅和下莫名其妙的躲过一劫,疯狂小动作向后递零食感谢救命之恩。
冷白的手把零食们推过桌线挪到钟浅夕这侧,手指无声点了点桌面,接着猛地拽住她笔袋上挂的毛绒球,慢条斯理地蹂-躏起来。
细长的手指陷在长毛里,骨节与青色筋.脉相得益彰。
指腹轻柔的往同一个方向拨弄,绒毛乖顺的在他掌心变幻出各种形状。
这只毛球是钟浅夕半自制的,缝了粉蓝色带子做吊坠用,学累了捏来揉揉解压用,此前她从来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这么可爱的东西,玩得这么……色-情?
她原本已经拿了数学练习册,准备借讲题得功夫先写两页,努力凝神后却怎么都控制不住眼神往侧前方的毛球哪儿瞟。
陆离铮右手托腮,左手饶有趣味地攥着毛球玩。
收到钟浅夕怒目而视后也并未有停止的意思。
她扯了张便签写字,“不许玩我毛球!”
窗边日光正盛,给陆离铮凌厉轮廓渡了层浅淡的金色光晕,狭长凤眼微敛,噙着绵绵笑意。
他没松手的意思,就保持着这个慵懒的姿态,薄唇缓慢开合。
钟浅夕学着口型读出差不离的意思来。
陆离铮大概在说,“那我玩什么?玩你吗?”
耳后仿佛被火撩过,热源是旁边神色自若,性格顽劣的那位。
她收回视线,准备物理上拍开那只恼人心烦的手,指缘刚碰到冷白肌肤,被温热烫到,妄图抽离,但陆离铮更快一步,反手抓住,轻柔地扣按到桌面上。
不知道是谁讲了什么,课堂上哄然大笑,敏姐懵逼得看着大家敲黑板,雪白卷纸上的订正红痕扎眼炫目,翻纸的簌簌声悠远又近在咫尺。
毛球得救了,可搭上了她自己。
值得吗?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的思忖了。
钟浅夕的手要比陆离铮的小许多,完全被覆住,那力道并不大,却有种神秘的力量,就是无法挣脱开来。
控制的正正好好,只有微压感与炙热体温不断地渡到四肢百骸。
敏姐转过身,板书一行一行的增多,这明明是最好的机会,动作再大都不会呗察觉,但硬生生在怔然里被错过。
陆离铮狂妄地扣着她的手,侧目恣意欣赏小河豚气鼓鼓的表情。
贝齿咬得粉唇发白,狡黠的狐狸眼里全是茫然失措。
奶凶,但乖。
他磨牙,决定不放开了,就扣到她非要拿走再说。
钟浅夕生平首次在上课时间心不在焉,陆离铮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不容忽略,全面的占据了嗅觉、视觉以及触觉,五感都被侵-蚀。她低头,左手执笔并不流畅,在演算用的空白页随意的划动线条,弯弯曲曲的,很像是小时候一起走过的花园迷宫。
记得很多幕过去,总怕自己忘掉曾经是谁,所以反复把快要泛黄的记忆挑出来补好鲜明颜色。
钟浅夕后来牵过很多人的手,养母的、姑姑的、外婆的、寻旎季舒白的、小朋友们的。
方知原来不是谁的手掌都同陆离铮这般温暖干燥,会让她无端生出眷恋感来。
下课铃按时响起,陆离铮先一步松手,又去捏那只毛球。
“混球。”她起身,嗔怒骂。
陆离铮仰视她,笑得肩膀抖动,尾音拖长,懒怠认下,“嗯,爷也不是头天混球了,怎么?想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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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旎的同桌请假没来上课,第二节 英语课钟浅夕搬去她旁边、陆离铮的正前方坐。
她原本想把上节课那本只写了两道题的数学练习册做完,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只好换了本物理的,提前往后写。
校服白衬衫掩不住少女突兀的蝴蝶骨的痕迹,夏日炎炎,钟浅夕扎丸子头,只有一点儿碎短绒发覆在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