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坠欢(44)

作者:碎厌

他把手上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来吃早饭。”

南瓷把门关上,走到楚倾身后,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楚倾揭开打包盒。

小馄饨还热着,清汤上飘着她爱吃的紫菜。

还是西街的那家。

她的视线滞凝,就这么垂眸看着,眼泪却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情绪又崩得很彻底,完全失控。

“哭出来就好了。”楚倾的声音如低哄般温柔。

南瓷别扭地低下头,不想让楚倾看到她这副狼狈模样,小声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她站起来就朝洗手间走去。

楚倾盯着洗手间的玻璃门有些失神,眼睫慢慢垂下,目光晦明。

五分钟后。

南瓷走出来,明显上了点淡妆,唇色娇红,只是眼尾湿漉漉的,漆黑的瞳孔晕在一片水光里。

楚倾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朝前递,“你的。”

“怎么在你这儿……”

“我昨晚给你发微信,你一晚上没回,我怕你出事,今天早上给你打了个电话,是你经纪人接的。”

南瓷断断续续地想起来,她昨天是好像把手机落在袁畅车上了。

“我正好在层峰,他委托我过来看看你。”

南瓷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揪着衣袖,朝楚倾笑了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楚倾伸手把南瓷翘起的发丝抚平,淡笑着说:“以后少喝酒,酒解决不了任何事,知道吗?”

南瓷连忙点头,“知道了。”

南瓷打开微信,就看到置顶的黑色头像在昨晚给她发的消息。

【巡演顺利。】

而当南瓷退回微信聊天列表时,群聊上的红色省略号角标实在显眼。

旺崽:陪跑选手在此。

八分甜:没抢到。

亲倾mua:西湖的水是我的泪。

奶茶不加糖:【向你推荐票务小姐姐】

……

南瓷脑袋里崩掉的一根弦骤然连上。

昨晚楚倾个巡开票,她本来还定了闹钟要抢票。

她痛心疾首地点进被推荐的票务微信,得到的回复却都是:

抱歉,没票了。

“想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南瓷耳边响起,她倏地抬头,对上楚倾似笑非笑的眼眸。

而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豆浆,视线飘在南瓷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南瓷目光灼灼,“想。”

“那你宁可找票务,不找我?”

南瓷一愣,“可以吗?”

“当然。”

-

清明下了一场雨。

墓园的松杉枯寂,雨珠簌簌,砸在碑前摆放的鲜花上,染了灰色。

南瓷撑着伞跟在江衍身后,走过一段长阶,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长方形的青石碑笼在烟雨中,上面的刻字,倒没有蒙尘。

——母何惠娟之墓。

江衍低下头,笑得温柔,“妈,小瓷来看你了。”

南瓷走上前,将怀中抱着的菊花轻轻搁到碑前,指骨捏着伞柄,缓缓弯腰。

“何阿姨,我来晚了。”

她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飘落的叶片,眼里带着笑意,低喃着:

“何阿姨,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说好了只是回老家半个月,我还傻乎乎地等,可后来院长告诉我,你辞职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就猜,何阿姨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烦回不来了,所以啊,我想长大了去找你。

可是现在我长成大姑娘了,裤子再也不会摔破了,自己也会扎小辫子了,你却……不在了。如果有下辈子,能不能换你当我的……妈妈?”

说到后来,南瓷声音已经弥上哭腔。

江衍心里一阵钝痛,他将伞偏了点,替南瓷遮住风雨,然后蹲下,将南瓷单薄的肩膀轻揽,“别哭。”

南瓷拼命忍住快要溢出胸腔的酸涩情绪,她抬起头,哽咽着问:“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我?”

“你还有我。”

南瓷摇头,“可是哥,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得不到。

何况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何惠娟是孤儿院的护工,也许最开始她只是不忍心看南瓷被众人欺,再到后来,何惠娟会给南瓷多舀一块肉,帮她缝补打架弄破的衣服,悉心照顾生病的她。

南瓷在何惠娟为她打造的温室里,短暂地被爱了。

可后来玻璃罩碎裂了,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直到南瓷和江衍离开墓园,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像要倾倒这座城。

南瓷望着车窗外,红色尾灯亮起一盏又一盏。

“饿吗?”江衍把车驶进辅道,偏头问南瓷。

大半天待在墓园,两人水都没喝几口。

南瓷反应有点迟缓,她摇了摇头,“不饿,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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