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恍惚在他跟着江黎回家见亲戚时，也就是面朝大海，进行自杀式的下潜时，变得更加明显。

江黎始终拉着他的手，只是在他额头上画了什么东西，便拉着往海深处走。

海水一点点将他们淹没，这架势当真像是殉情投海。唯一不足的是身边还多个江澈。

他几乎有些嘲讽地想，要是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根本没有人鱼，没有魔法，更没有所谓的海底世界，那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受虐狂？为什么连殉情都要给自己安排一个电灯泡？

不过晏凌枫有些疯狂的胡思乱想很快结束。

因为海水已经漫过了他的鼻腔。

但紧接而来的并不是呛水的难耐和氧气缺少的恐慌，他的身边像是出现了一层泡泡，形成了一个十分奇异的空间。

而这个空间里，他感受不到水的浮力，压力，却有着充足的氧气，还有海底世界的芳香。

那味道像极了江黎，淡淡的青柠香。

他惊讶地看向江黎，发现此刻的江黎已经变成了鱼尾，他淡青色的尾巴在海中散着点点银光，漂亮的鱼鳍微微摆动，一如初见那般，美得不可方物。

经过上千年的发展，人鱼已经在海底建了不少传送法阵，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江黎真正居住的地方，人鱼族最大的聚集地——沫城。

在人鱼的文明史上，沫城的地位不亚于陆地上的一国首都，甚至因为人鱼并无国界划分，只有地域文化差异，沫城的地位甚至要远高于一国首都。

他们在宽阔的大街上行走，一旁的人鱼瞧见晏凌枫虽然惊讶，面上的也全是友好的微笑，江黎一一同他们打招呼，顺带道：“这是我……我未来伴侣。”

人鱼族的语言同人类的语言有着很大区别，本来晏凌枫是听不懂的，但不知道江黎做了什么，他虽不知道江黎说的话，却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路边的人一听，笑容反倒更灿烂了：“小阿黎出息了，居然找了个两条腿的男人！”

这话像是开玩笑，但更多的是似乎是称赞？

江黎闻言，当即红了耳尖，害羞地往晏凌枫身后缩，小声道：“你说几句话啊。”

晏凌枫便笑着去揉他脑袋，同着江黎打招呼时的称呼，一一打招呼：“五叔、二舅、三叔、二表兄……”

这才淡淡道：“这些年承蒙大家关照江黎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江黎的。”

“好说好说。”被叫到的人鱼虽然惊讶，但一个个都是笑得十分开心，“自然自然。”

而后交头接耳起来：“这小娃娃不错。”

“长得也好看。”

“跟我家江黎站一起，郎才男貌，天生一对。”

“郎才男貌是人类的用词吗？”

“那自然了，不过这几乎是几千年前的用词了。那次我因为海啸，被吹到岸边……”

看见他们自顾自聊了起来，江黎打过招呼，又拉着晏凌枫继续往前走，江澈一个人黑着脸，跟了一会，突然道：“你们两玩，我有事，先走一步。”

“啊？”江黎诧异，“出什么事了？”

“没。”江澈沉眸，“好久没回来了，去看看有没有事需要处理。”

“哦哦。”江黎表示理解，毕竟江澈好歹是个“一国之君”，连句话都不说就这样跑掉了将近半个月，肯定是需要忙上好一阵的。

“那我们走吧。”江黎拉着晏凌枫，“我带你看看我的秘密基地。”

这边江澈目送着晏凌枫和江黎离开，暗暗松了口气。

他虽然很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弟弟跟着晏凌枫跑，但带晏凌枫回来转移江黎的注意力却当真是个好主意。

他得趁江黎想起那个女人之前，把她解决掉。

江澈匆匆去了人鱼族大牢。

任何种族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自诩高贵优雅的人鱼也不例外，大牢里关的大多是犯了侵害其他人鱼权利的重犯，无论是人还是人鱼。

江澈走到最里间那个小黑间，笑着看蜷缩在里面的白衣女子，即便这几十年来，她始终身着白衣，好像这样就能遗忘自己曾犯下的过错一样。

但这样无尽的黑暗中，能不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久不见了，”江澈轻笑，“阿姨。”

第68章

回答江澈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江澈却像是早就聊到了这个现状，轻笑道：“我其实不恨你。”

这句话刚落，黑暗深处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隐在深处的人想要挣扎着走出来。

虽是一片黑暗，江澈却将苏可的眼神看的清楚，读懂她眸中的愤怒，江澈淡然：“江黎，他不恨你。”

他现在开心着呢，甚至因为那个小白脸把你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