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执意复婚+番外(12)
从那以后,邹翎如孤儿,直到他出现。
白羽想起邹翎把他捡回去修养治疗的时日,那时邹翎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人间仅存的救赎,无论最初他因失去兰衡而如何迁怒,邹翎也都守在他身边低声道着歉,执拗地照顾他。
后来邹翎眼神闪躲地邀请他结契,他起初只觉荒谬绝伦,劈头盖脸地一番怒拒。在他心里,若不是怀瑾那狗东西勾结魔族,他的师门剑魂山不会被屠灭倾覆,兰衡也不会被生生夺去。
逍遥宗不仅是他白羽的眼中钉,也是深陷战火的修真界的肉中刺。而这唯一苟且偷生的代掌门邹翎,是无数修士的仇人。
这修士当中,也包括白羽。
他半条命让邹翎捡回,还被邀请与之结契,简直就像是在利用救命之恩逼他就范。被半个仇人所救已经够耻辱,居然还要被逼与其结合,那不如一剑砍下他的头颅。
所以他对邹翎怒吼滚。
回忆到此时清晰如水落石出,他记起那人凤眸里不住打转强忍未落的泪珠,也想起他小心翼翼挨过来沙哑地说:“我知道你一心想找魔族报仇拼命,虽然我弱,可我也想的。我无时无刻不想找到怀瑾清理门户,可是我太弱了,修真界的其他仙门也不可能帮逍遥宗,我实在穷途末路,所以白羽……我……我想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你可以和我结盟,以便提早报仇,也可以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我暴露于千万人中,此生不得好活,更不得好死。”
白羽想起了他说出“我邹翎是至阴炉鼎”时的惨白神色,也想起了初次双修他在自己身下自施禁言术的发抖呜咽,还想起了他们为何只有一纸婚契,而无同生契的原因。
因为那时他恨邹翎。
却又不得不利用他。
后来,三百年岁月悠长,邹翎用细水流长的纵容和笑靥,让他忘了仇恨,也让他沉浸入以为永远不会分离的美梦里。
从前,他对他们的关系才是刻薄的“你我”,哪怕是在负距离相见的床上也没有改口。
邹翎一直是“我们”,直到留下这封和离书,才变成了清冷的“君与我”。
*
天一亮,霍嚯便踩着震地响的大步子从洞府里狂奔出来:“邹不离你人呢!”
邹翎坐在自制的舒服轮椅上,一手抱缩小的灰狼,一手轻快地挥手:“嗨,早上好啊。”
霍嚯见了他,头顶翘的乱毛垂下,但一看见他坐着的轮椅,头发又竖起来了:“喂喂喂,你为什么坐轮椅?哪里受伤了吗?”
邹翎风淡云轻地相告:“百年前我杀我大师兄时,不小心被他的魔气侵染,积了不短沉疴,腿脚受魔气影响不太方便。天天骑小宝太废灵宠,所以我昨夜心血来潮,给自己打造了一张椅子。还别说,你这山中木很是好用,我坐着甚是舒服。”
霍嚯瞪大的眼睛在他身上反反复复地扫视,起床气荡然无存,一小子顿悟了:“你这百年来越来越深居简出,骨头越来越懒……是因为受伤?”
邹翎笑开,伸手轻轻捶打膝盖:“也许这不叫受伤,叫命中注定。”
霍嚯哽了好一会,才沉重地走到他面前小声问:“这百年来,你怎么不说呢?别人误会你,连我也错怪你,当个闷葫芦很爽吗邹大宗师?”
邹翎摇摇头又点点头,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既不光彩又不体面,为什么要说?白白惹人唏嘘嘲笑。不过现在看淡了,管他呢,我这轮椅不比仙鹤神驹差,能坐能躺,舒服着呢。”
霍嚯想了想,问道:“那白羽知不知道的?”
邹翎应了句当然。
他不仅告诉了白羽,还在每月初九时拉他来双修一夜,缓解体内肆虐的魔气横行,白羽活好修为好,在这漫长的百年里帮他有效遏制了魔气,原本以为继续这样下去不见得会魔化,但两月前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开始被魔气同化不良于行,他才承认凡事都有终结。
即便这样,邹翎也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被魔化的只是变得僵硬的躯体,可不会涉及到自由的意识。
但当白羽说出他主动放浪求欢却完全忘却的事情时,他才万分确认,魔化不是局部,而是彻底的身魂堕落。
他实在不愿意让自己堕落为那等卑贱污秽的存在。
霍嚯听了他的回答生气了:“他什么意思?知道你有伤,还一直往他师弟那里跑?”
邹翎被说得只觉好笑:“这有什么关联?我伤是我不慎,也还活得有声有色,兰衡回来却是死里逃生,还要承受闲言秽语,白羽多去走动有什么不对,何况那是他的师门剑魂山。阿嚯,你总数落他,殊不知白羽这些年来也很不好过的,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重负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