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浪漫(2)

作者:瑾余

云台观人员简单,师姐梓月,师兄希文,师侄小辣椒,以及十来个道观弟子。

师姐和师侄脾气暴躁如出一辙,师兄佛系,整日研究蛇虫鼠蚁的毒药,一个月里有十天半个月都在中毒状态。

希文虽然不管事,但小师妹被欺负,也坐不住,见叶青尧一直默不作声望着退婚书,还以为她伤心。

“…青尧,要不我去周家问问?”

叶青尧抬起头,她有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明明没有上过妆,却像描过眼线,眼尾媚如勾,细长弯眉如翠,含笑似嗔,道一个美字,远远不够。

“不用。”

这桩婚事是师父当年和周家长辈共同订下的,她是火居道士,没有出家,虽然可以婚嫁,倒也没想过结婚的事,既然周家没有结亲的意思,她不勉强。

叶青尧仔细想很久,勉强想起那位素未蒙面的未婚夫似乎是叫周宿。

听师父提过,她的名字还是婴儿时期周宿为她选的字。

既然如此,也挺好。

叶青尧将退婚书撕开,一道缝破了良配二字。

**

一场雨从初秋下到中秋,淋湿整个淮江城,烟雨朦胧,古镇小船摇曳,傍晚的灯影映溏江,两岸国粹汇集,京剧和皮影戏共演。

三楼的公子哥儿们喝酒品戏,难得附庸风雅,也是因为周宿喜欢。

他枕在女人怀里,阖眼听楼下的戏,手指搭在女人腿边,跟着戏曲的鼓声点指尖,心情好会哼上两句,没什么京剧腔,倒有些沙哑的磁,慵慵懒懒挺不走心。

女人有些腿酸,但不敢乱动,放轻呼吸偷看周宿,多看一眼都小鹿乱撞。

要说淮江这样的水乡之地,是从来不缺俊男美女的,但大约受了特殊的地理影响,造就这方水土的人不管男女都温润。

可周宿不一样,他就像山水画里突然冲出来的妖风。

用妖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有些不恰当,但却意外的适合周宿。

他有张过分精致俊美的脸,鼻尖一颗红痣掺些欲.色性感,眼型是深情款款略狭长的桃花眼,看人迷离撩拨,总带几分笑意,就连听戏也噙着一抹浅浅笑,妖妖孽孽漫不经心,谁能不迷糊?

他手指本来在敲鼓点,没多久就在女人腿上游走。

女人咬着唇,努力掩饰心里的喜欢。

因为她足够老实,所以最近几次外出周宿都会带上她,偶然心情好也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她。

陪他一场,钱不会少,但只有一个条件,别动真情。

圈子里都知道周宿的规矩,他玩女人,挑女人,但从不讲感情。

他可以睡你,可以哄你,甚至宠你,但不能跟他要感情,否则随时玩完。

但她忍不住想,也许有例外呢。

她打听过,周宿带在身边的女人从来不超过两天,而她已经快一周……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这个例外?

“不容易啊周宿,听说你终于把你那个乡下养猪的未婚妻给退了。”

公子哥调侃的话让女人有些失神,控制不住想,周宿退婚是不是为了她?

想得入神,没发觉周宿已经坐起来,像没睡醒似的满眼懒散,歪着头揶揄玩味看她。

女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实在想得太多,周宿怎么可能爱上她?

他看人的眼神从未有任何温度和情爱,永远缺乏认真。

女人嗫嚅着唇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宿点支烟,江风吹乱烟雾,呛得女人直流泪,没人同情她,都兴致勃勃嗑瓜子喝酒看热闹,真是比楼下的戏还精彩。

这瞬间,女人明白过来她只是这群有钱人的玩具,存在的意义就是博他们一乐。

周宿不说话,只笑着抽烟,看似很温柔,明明已经看穿她心思但不拆穿,其实坏透定,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取笑她所谓的感情。

女人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身后笑声哄起。

“我还以为你这次收心了,没想到也是玩玩。”

“跟哥几个说说,这个怎么样?”

周宿笑。

“粘人。”

“喜欢吗?”

“送你玩。”

所有人就又笑了。

这个圈子里出来玩的就没好人,花样百出,放浪形骸,烂人一堆。

戏唱完,也到了午夜,周宿准备去香立寺,早晨给过世的母亲做早课,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从楼道经过,绕过屏风,忽然听到——“先生,你的打火机掉了。”

这声音落在雨声里,区别于淮江女孩儿的娇媚,是文人姑娘特有的从容婉约,夹带一抹娴静轻柔。

周宿回头看。

那姑娘身穿旗袍站在不远处,戴着时下中秋节盛行的嫦娥面具回望他。

孤雨一重重,清风送晚香,不知是雨衬得她格外清雅,还是她衬出雨的意境,一时间,钟灵毓秀便有了具象的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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