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河夜航(118)
“感情不是竞争金牌……结果并不重要的,你完全可以说出来。”
她别过眼去。
“或许吧,当时太年轻了,不能够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情绪。”
章闵感叹:“谁年轻时能保持完全的理智呢,心理医生都不能。”
对讲机此时咔咔作响,传来现场导演的声音:“导演,准备好了,演员可以来现场了。”
话题就此中断,娄语调整情绪起身:“那我过去了。”
章闵点头:“好。”
这场依旧是顺利地一条过,今晚她的戏份便完成了。
等她出来时,闻雪时已经离开了摄影棚去上妆,她也去卸妆,但这次两人是各自独立的化妆间,不会再像上次定妆那样碰上。
她一边卸妆一边看手机,微信里,某个被压在很下面的头像动了一下。
是闻雪时发来的两条消息——
『那个朋友当时并不难过。』
『但是我想,他现在反而会有一点吧。知道事情的背后是这样。小狗妹当时一定很伤心,他却没能抱抱她。』
第43章
娄语看着这两条消息,心情复杂地掐灭了屏幕。
她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心情。
但她没预料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会这样想。
尤其是,那个很独特的称呼被他打出来。
她以为这是绝不会再被提起的。
娄语闭上眼,任由卸妆棉铺湿眼皮,油润浸到眼角,眼睛变得很难受。
他第一次这么喊她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那一年他们颗粒无收,年末的尾声还在跑各种剧组,模卡投出去全部石沉大海。就连12月22号这天自己生日她都忘了。老房子在西城,剧组的筹备面试地在东城,那天她挤着满员的地铁来回近四小时,沉浸在奔波中,回来累得真跟条狗一样。
然而闻雪时回来得比她还晚,一进门就看到她像具死尸趴在沙发上,电视开着,脸压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死尸立刻闷闷地从沙发里发出哀嚎:“不许摸那儿,越摸越扁!”
后脑勺是她对自己浑身上下最不满意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老是仰躺的缘故,虽然可以靠蓬松的发量遮盖,但如果一扎马尾,看上去可能就像嵌着把手的门……扁平得令人心碎。
所以后来,她的红毯造型绝对拒绝高马尾。
可这个地方反倒是闻雪时最爱摸的地方。
她为此还对他发过脾气,说你干嘛老摸那里,他笑笑不说话,气死人。
这回她扭过身一看,他果然又在笑了。
“你就是觉得我扁头很好笑是吧!”
他闷闷地笑个不停:“没有啊。”
娄语也冲着他脑袋扑过去,从沙发上跳起来可以轻松地摸乱他的发顶。
他却毫无还手之力,任她弄。娄语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蛋糕?”
她疑惑地收回手,闻雪时这才委委屈屈地拨正发丝,一边说:“是啊,我去给你拿生日蛋糕,你这么回报我。”
“啊……我生日吗今天?”
她后知后觉地睁大眼,这副样子好像又取悦了闻雪时,他又用空着的手揉了把她的后脑勺,在她再次发火前赶紧开口。
“不然还是我生日吗?快起来吃蛋糕。”
娄语没动,在沙发上蹲着,仰头一时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向他张开手,撒娇道:
“抱一下。”
“小狗吗你。”
他把蛋糕撇到桌上,俯下身将她整个包住。
其实娄语是非常不在意生日的,她爸和他妈离婚之后,生日这页仿佛就从她的人生日历中被撕去了。
阿公阿嬷习惯给她过农历生日,而农历每年的日子都不一样,她不懂这些,全靠他们提醒她说小楼你快生日了。
可他们一走,她的闹钟也就坏了。
一个已被忽视的日子又被人珍重地拾起,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蛋糕,她已倍感满足。
然而事实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小蛋糕。
这对富有仪式感的某人来说,如果真的认为他只准备了一个蛋糕,那对他是种侮辱。
蛋糕只是最必要的前菜,重要的是之后呈上来的礼物——
娄语刚要准备开动时,他对她说等一等,然后从厨房最顶端的柜子里抱出了一坛酒。
一坛杨梅酒。
“夏天的时候我去果园里摘的,泡到现在应该味道还算不错吧?虽然是第一次泡。”他有点紧张,“不过肯定比不上小楼的阿公。”
……自己只和他提过一次爱喝阿公的杨梅酒,还是在他们在一起之前,那个时候他就记住了吗?
而且,夏天就去摘来泡好,那不得从春天起开始惦记这件事?慢慢地筹划着,安排着,经过秋天的漫长沉淀,到冬天送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