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蛊之后(37)

作者:长烟

她抬掌又要攻向荀印白,被萧临城一把挡住,“顾夫人......”

白亦霜:“让开!”

“城儿,让开。”荀印白缓了缓,抬起头道,“我欠她太多,早该还她了,苟活至今,无非也是......”

他看了一眼萧临城,眼角有些模糊,“我没脸去见她。”

“说得好听,”白亦霜咬牙道,“你若有良心,当年为何要抛下她?!”

“她独自怀着身孕回寨子,受尽耻笑,那时你又在哪儿?!”

“你可知她等了你多少年?!”

荀印白捏着酒葫芦,五脏六腑仿若被撕开,痛得快喘不过气来。他颤抖地张了张口,“我......”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往后一倒。

“师父!”萧临城慌忙扶住他,“师父!”

沐轻言也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搭上荀印白的脉。

“轻言,”萧临城担心道,“师父怎么样?”

沐轻言拧眉道:“应是悲痛过度,急火攻心。”

白亦霜却不信,“哼,演给谁看呢?当年那般薄情寡义,这会儿倒是痴情了?”

“顾夫人,”萧临城道,“我师父绝非薄情之人,当年的事,兴许另有隐情,可否等他醒来,再问清楚?”

顾文禹也劝道:“是啊夫人,这人都晕了,等醒了再说吧?”

白亦霜看着地上那斑斑点点的血,终是冷着脸,转身走了。

沐轻言与萧临城一道扶着荀印白回了房,又写了方子让店小二帮忙去抓药。

萧临城抬起袖子擦去荀印白嘴角的血迹,不知为何,想起了小时候头一回在破庙见到他师父的模样。

那时的荀印白也是这般红了眼,抱着他无声哭了许久。

他傻傻地任他抱着,只是奇怪地想,这个大叔好像也不老啊,怎么那么多白头发?

他想着想着,就伸手扯了一根他的白发。

荀印白痛得一哼,似乎哭得更厉害了。

萧临城以为他是疼的,手忙脚乱道:“你别哭啊,要不我给你粘回去?”

荀印白摇摇头,还是抱着他哭。

萧临城都有些饿了,推了推他道:“你别哭了,我要去讨饭了。”

“不用去讨饭,”荀印白哽咽道,“跟我回去,好不好?”

萧临城怀疑道:“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是谁?”

“我是......”荀印白一顿,缓缓放开了萧临城,摸了摸他的头,又哭又笑道,“我是师父啊。”

萧临城:“师父?”

荀印白点点头,“师父回来了,以后不会让你受欺负了。师父带你回家,好不好?”

萧临城却摇了摇头,“我娘说,不能随便跟人走的。”

荀印白眼泪又下来了,“对,你娘说得对......那我跟你去讨饭。”

萧临城茫然道:“你干嘛跟我去讨饭?”你也没钱吗?那刚才还让我跟你回去?回去一起讨饭吗?

荀印白:“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临城:“......”

于是,荀印白跟着萧临城讨了一个多月的饭,赶都赶不走。两人时常一道蹲在街边,守着个破碗,看着人来人往。

起初荀印白还问萧临城,讨饭要怎么讨?

可没几天,他就讨得比谁都熟练了,见着大腹便便的就扑上去,可怜巴巴道:“老爷行行好,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要饿死了......”

他不哭的时候,总是疯疯癫癫的,没个正经样,又喜欢喝酒,在望岚山那么多年,藏得到处都是酒。

他每回喝醉,都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的,萧临城以为他是发酒疯,总是把人拖回房后,就把酒都扛山下去卖了。

可没几天,就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一坛坛酒,气得萧临城想追着他打。

“师父那么喜欢喝酒,”萧临城坐在床边,看着袖口的血迹,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荀印白,低声道,“是不是心里很苦啊?”

沐轻言站在他身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那般没心没肺的人,心底竟藏了那么多事。

“顾先生说,师娘当初怀有身孕,”萧临城道,“师父捡我们这些人回去,是不是在找他儿子啊?”却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着。

他想了想道:“要是找到师父的儿子,师父会不会高兴些?兴许顾夫人也没那么恨师父了?”

沐轻言发愁道:“可当年的事,你我都一无所知,要怎么找?”

萧临城:“师父的儿子,会不会像师父,或者像师娘?”

沐轻言:“可师娘是什么模样?”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顾文禹的声音,只听他小声道:“萧公子,沐公子,你们在吗?”

萧临城与沐轻言对视一眼---是哦,顾先生见过师娘。

于是,荀印白混混沌沌睁开眼时,就见他们几个挤在桌边,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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