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周身都被雨林一样的信息素包裹着, 从轻薄如烟雾变得越来越厚重，仿佛浸了水的毯子一样, 令他呼吸不畅，绵软无力。

那持续不断的高热，以及体内叫嚣着的、无法压下去半点的躁动，更是不断地折磨着许沐。

他的耳际被热烈地呼吸声吵得发胀，像是有把烈火贴在那里炙烤一样, 让人心生畏怖，生怕再靠近一些就会让自己皮肉绽开, 血肉糜烂。

“许沐……”

季敛像是说悄悄话一样喊着他的名字。

“你会杀了我吗？”

许沐抖了一下, 手一脱力，刺刀骤然滑下, 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往下捞, 刚好握住了刀柄顶部，再次把它握住。

抓住这把刺刀好像废掉他不少力气似的，以至于再次握住刺刀后，他开始急喘起来，那双不再清明的眼睛盯着被握在手中的刺刀, 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着手掌的力度, 好确保它再不会从手中溜走。

他感觉到季敛低下了头, 冰冷的机械手指在他的腺体周围绕着, 仿佛羽尖扫过眉心，清风掠过脚踝，许沐咬紧牙，垂在腿上的手也下意识地把衣服攥成了一团。

“送我、”他把刀尖抵到季敛背后，压抑地低吼一声，“送我回、回去！”

尖利的牙落到许沐腺体上，许沐马上抬手，挡住季敛的右肩，他知道那里还有自己不久前刺下的伤，便用尽能使出的全力捏着对方的肩。

只听季敛闷哼一声，牙峰扫过腺体，沉声一笑。

“不要让你的武器成为摆设。”

“杀了我。”

“你会杀了我吗？”

“我会！”许沐的身体由于激动而颤抖，“我会杀了你！”

“所以你立刻、立刻送我回去！”

“那很好，”季敛用牙齿刮了一下许沐的腺体，“我只给你五秒钟，五秒一结束，我就知道你的选择了。”

“五。”

许沐：“我真的会杀了你！”

“四。”

许沐把刀比在季敛颈动脉上，“我没有开玩笑！”

“三。”

许沐：“你是不是疯了！我说我真的会杀了你！”

“二。”

季敛张开嘴，等着最后决定性的一瞬间。

当最后一秒一过，死在许沐手上，或是得到许沐，他都觉得满足。

“我杀了你，我会杀了你！”许沐在季敛催命符一般的倒数声中高举刺刀，朝着下方用力刺去，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

“一。”

只听「刺啦」一声，刺刀狠狠捅了进去。

季敛嘴角一扬，含住许沐的腺体，牙齿在瞬间嵌入，再没留一丝余地。

许沐两眼直发懵，他的手仍然握着那把刺刀，那把刺进了季敛身后的座椅靠背的刺刀，它的刀刃仿佛生了锈一样，不灵光了。

“我……”许沐像是喉咙里含了蜜一样呢喃，“我要杀了你……”

回应他的是季敛那双把他拥紧的手臂，还有在咬疼他的同时，又在不断轻吻着疼痛处的唇。

“杀、”许沐的声音减弱，同时情不自禁地贴近季敛，“杀了你……”

雨林的信息素如天地一般笼罩在许沐身边，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被云雨托在空中摇曳，漫无目的地四处飘荡。

他在恍惚间看到了高耸入云的山林，穿过树梢落到他脸上的日影，偶尔微风拂动，细长的发丝会随着风在他的眼前飘扬。

他听到了风声，听到了潺潺细流声，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和女人的轻笑。

周围的空气变得湿黏，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入林间，朝着天望去，没有了耀眼的日光，天边变得灰蒙蒙的，树梢的叶子会被雨水打落下来，偶尔有细小的雨滴落到他的脸上，有人会帮他擦掉。

那是一双非常温柔的手，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母乳香，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一样，包裹着他。

他的视线忽然轻轻摆动起来，左右摇着，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哼着歌。

唱的是什么？

谁在唱？

他顺着声音偏过头，看到他身边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她的头发也是墨蓝色的，穿着黑色的极致肃穆的服饰，一直在笑。

你是谁？

耳边的雨声逐渐大了起来，女人起身去关窗，然后走向一边，不见了。

你去哪儿？

他的视线又被晃动起来，有人带着他在林间快速穿梭，他只能望着天，密集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一直在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消失了，他可以看到非常广阔的天空。

忽然。

扑通！

广阔又灰暗的天空被什么东西隔绝掉了，变得模糊不清，又远又近。

他想要呼吸。

呼吸不了。

他正在被水吞噬，有人把他丢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