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龙(40)
到现在,陶初都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些同学听说她学的乐器是二胡,就开始笑她。
那样的无端哂笑,那样的无端轻视,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将二胡收起来的那天,她记得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含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初初啊,别人的偏见,并不能成为你放弃的理由。”
那时候的她并不能体会他这句话里的深意。
时隔多年,到今天,她才终于把这把爷爷亲手做的二胡,拿出来。
“学校要办艺术节了,我答应了易蓝,给她做伴奏。”陶初一边擦拭着二胡,一边说。
夏易蓝是学古典舞的,这一次学校的艺术节表演,她代表高二一班,有一个独舞的表演。
因为她们是初中同学,夏易蓝早就知道陶初学过二胡,就让她替自己伴奏。
陶初没有理由不答应。
因为之前的抑郁症,陶初有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恐惧人群,恐惧社交,甚至是恐惧与人对视,害怕别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在陶初接受心理治疗的同时,也是夏易蓝一点点帮助她克服内心对于人群的恐惧,让她变得开朗一些。
夏易蓝对陶初的好,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你要听吗?”陶初放下手里的布巾,抬眼看向沈玉致,笑了一下,像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抿了一下嘴唇,又说,“很久不拉了,我可能……拉得不太好。”
“我想听。”沈玉致眼眉含笑,始终望着她。
一段简单且稍显生涩的旋律响起时,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少女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衬得她那张小脸更加白皙,她稍稍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时,会很快地闪躲开,脸颊又浮现出浅淡的红晕。
她在不安,在忐忑。
从她微颤的睫毛,就能看得出来。
可是这样的她,看在他的眼里,也还是那样可爱。
他闭了闭眼,内心里的某一寸仍然滚烫。
这一晚,陶初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她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一抹修长的身影迈着轻缓的步子站在了她的床前。
睡梦里她好像嗅到了一丝浅淡的香味,令她睡得更沉,更安稳。
身穿单薄的霜白长衫的少年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的唇瓣,带着他藏于心底六千年难言的情愫,随着他微烫的呼吸,揉碎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这并不是一个足够克制的吻。
但他,的确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初初……”他贴着她的唇瓣,轻轻呢喃她的名字。
所有的贪恋,所有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在这样浓黑的夜里,再无遮掩。
第二天,陶初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在走神。
“初初!”下课的时候,夏易蓝叫了她好几声,见她还是没反应,就戳了一下她的腿。
陶初回过神,慌忙看向身边的夏易蓝。
“初初你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夏易蓝往陶初的嘴里塞了一块小饼干。
她觉得今天的陶初实在是有点奇怪。
平时上课认认真真的学霸初今天就没认真听过讲,上一节课被老师抽到,她连是哪一题都不知道,还是夏易蓝小声跟她说的。
陶初吃着饼干,听见夏易蓝这么问,她就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昨晚我没睡好,有点困。”
“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前桌的连臻臻转过来,趴在陶初的课桌上,笑嘻嘻地小声说了一句,“你是想你男朋友了吧?”
说完也不待陶初说话,她就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理解理解,毕竟你男朋友那盛世美颜,能不时时刻刻放在心上吗?”
她说完还冲陶初眨了眨眼睛。
“……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我说过很多次,你们误会了。”陶初皱着眉,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句。
夏易蓝听惯了陶初的反驳,本来她是没放在心上的,只当陶初是害羞,但是见她这样认认真真地解释了好几次,夏易蓝就有点迟疑了,“真不是?”
连臻臻也望着她。
陶初点点头,“真的不是。”
她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校服衣摆,垂下了眼帘。
夏易蓝眯了眯眼睛,把陶初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她沉默了片刻,又问,“既然不是男朋友,那……总是你喜欢的人吧?”
一句“你喜欢的人”让陶初脊背一僵。
喜欢……的人?她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陶初连忙摇头,小声否认,“不,不是……”
“不是?”连臻臻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陶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总不能是你哥,你是叔,是你远方亲戚吧?”
陶初刚想点头,就听见夏易蓝哼笑了一声,“你家里什么状况我可是清楚的哦,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