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16)
有时候楼里的花娘们见少年长得俊,就忍不住来招惹他,挑逗他,给他酒喝,对他上下其手的,少年被这群热情的姑娘们吓到了,急忙躲闪,那群姑娘们就追着他又扑又抱,他防不胜防的,索性他就捏了个隐身术,坐在云月楼里继续听幽篁弹琴。
隐身术一用起来,楼中的所有人便都看不见了他,那群每天等他来必要上前去挑逗他一番看他面红耳赤的姑娘们就觉得很失落,唉声叹气。
每天的乐趣没有了。
幽篁也是看不见他的,她便以为他走了,终于是受不了她每日的冷漠以待走了,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什么大石头,终于松了口气,可同时一抹异样的感觉又在她心头升起。
她竟有种淡淡的失意和落寞之感,可虽然在云月楼里看不见他,但是一出去就又能看见他,她不禁会想那这段时间里他去了哪里?
纵然心有好奇,但她亦不会多问。
只是任他跟着。
仿佛每天送她来送她回去成了一种习惯,而她也习惯了他的习惯。
只是上了江岸来到竹林前,她便不会再让他跟进她的竹里馆里。
而他也遵守着这个约定,人不进去,但总是会偷偷地隐起身形来跟她进去,她看不见。
一早起来出门的时候她总是会在竹林前遇到倚竹而睡的少年。
好像这几天都不例外,转眼半个月就快要过去了。
她每天的到来就像是叫醒少年的钟声一般,每天都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竹林前,江水岸,风轻扬,最先映入少年眼帘的总是幽篁玉足上穿的绣花鞋。
她的鞋子好像很多,每隔一两天少年总能看到一双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新的绣花鞋。
每一双都精致漂亮,她是那般的心灵手巧。
今日他好像睡得有些沉,幽篁抱着琴走到了他跟前,他还在睡着,睡颜俊逸如画,清新雅致。
额前落了一缕长碎发下来挡了眼,或许是这几天太热了,那柔软的发有些湿漉漉的,像是被热到了。
他的呼吸很均匀又轻柔。
幽篁蹲下身去,鬼使神差一般地抬起了一只手来想替他拂去那缕遮眼的碎发,并拿出了手帕来想替少年擦擦额上细密的汗。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注视着少年。
他的脸庞白净,睫毛很长,鼻子秀挺,眉如墨画,五官很精致漂亮,却又没有一丝的阴柔和女气,整个人清雅而俊逸,浑身散发着冷冽柔和的清香。
他……生得倒是好看,幽篁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
素手将要触到他额头的时候,少年忽然睁开了眼醒来,他的眼神那般温纯无害又显得特别乖巧的样子。
他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笑了笑,如月皎洁明朗,轻声唤了她一句,“幽篁是你啊。”
幽篁连忙将手收了回来,那晨起明朗轻柔的一笑竟叫她心绪一时有些错乱。
她仓皇站起身来将眼神投向别处,少年亦跟着她站了起来,今日比平时睡得时间长了些,可他还是感到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晃了晃脑袋,走到幽篁面前,要去例行帮她抱琴,他冲着幽篁笑了笑,幽篁看向他,觉得他今日的精神好像不太好,忽然问了句,“你,又在这睡了一夜?”
少年点点头,“嗯。”
“你这样总归不是办法,经常露宿,怕是对身体不好。”幽篁望着他这么说道。
少年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感觉身体都快要化作原形成了一道光的样子,他摸了摸额头问了句,“今日,今日是初几呀?”
幽篁回道:“今日已经十五了。”
少年一拍脑门惊叫了一声,“啊?都已经十五了吗?不行不行……”他着急忙慌起来,“我得回去我得回去了!”怪不得他怎么觉得今日身体不太对劲,昏昏沉沉要散化了一般。
原来竟是十五了,不成想他来人间都已经快半个月过去了。
今日他必须要化作原形与月亮融为一体给人间在黑暗中带去光明,不然的话,月神罚他不尽职尽守不说,他的本体也会在月圆之夜变得特别虚弱,维持不住人形,唯有化作原形那一道光融进月亮里方可缓解他身体里的不适。
他是月亮里最亮的一道光,月圆之夜他必要回到月亮之中,是以人间十五的月亮因为他而比平时显得更圆更亮。
转身要走,后又一想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不太好,于是又回头望向幽篁,“我得要回去了,现在就得走,今日怕是送不了你了,你若有事,记得吹叫我给你的那颗月光珠就行。”说罢,他就朝她挥挥手,“我走了。”
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幽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看不出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