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雪松(199)
细长的女士爆珠,半年就快没有了一包。她咬在嘴边,却没有点燃。
重新又拿起手机,秦忆思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
【我:所有人都不停地对我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作为我自己活过。我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要面对每个人的质问。】
妈妈说,你是不是想和你爹那个混帐东西跑了?因为他有钱,又回来找你了。
爸爸说,你为什么骗我的钱?
她没说的是,妈妈,我在存着王洪兴给我的钱。这是补上以前抚养我的费用,但我怕你之后如果生病,我会像当时你脑梗时一样,差点付不出医药费,所以这笔钱是给你预先存的。
她没说的是,爸爸,我也有想忘记以前的阴影,重新接纳这么多年后也许忏悔过的你。
【我:没有人把我当孩子,但我是你们的孩子,你们都忘了吗???】
她以前绝望时沉迷于大众占卜,占卜的姐姐说,选到这一组的朋友来到世上,是为了修炼人生课题的。
但她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课题要修炼?秦忆思不理解。
【王洪兴:你是王家的血脉,我与你母亲离婚时,离婚协议明确约定不得更改女儿姓名(否则我不支付抚养费用),但你现在竟然改了姓名!】
【王洪兴:你们全家都觉得王忻念这个名字不体面,姓王、作为王洪兴的女儿是耻辱。维系亲情的唯一纽带也被无情隔断了,我却蒙在鼓里被你们愚弄!】
秦忆思叼着烟,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倘若她有王洪兴的脸一半厚,兴许她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律界富人。
这个人是真的能脸不红地提当年,提离婚,提让不懂法的秦丽净身出户的协议,提他恶心的因为改姓名就不支付抚养费的废物条款。
【我:第一,我在未成年时没有经过父母双方同意,程序上无法更改姓名。您是学法律的,这一点您应当知悉。这样来指责我,您的专业能力堪忧。】
【我:第二,更改姓名是我自己的决定,果然如我所想,您口口声声对我的想念和爱,其实只是对这个名字。我真是个可笑的东西。】
【我:第三,请不要再用看似自怨自艾,实则埋怨我的话为每一段消息的结尾。这很PUA,您真是深谙套路,不愧是律师。我不欠您什么,我现在的健康长大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第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家。多可笑,我的爸爸爱的是我的名字,我的妈妈会无意间说如果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一些。】
【我:没有人给我家,我的确不配有家。】
说要给她家的,是一个毫无血缘的陌生人。
是她的爱人。
【王洪兴:你也成年了,按照民法典规定,父亲完成了抚育义务,你对父母承担赡养义务。我只想给你留下尽可能多的遗产,从未奢望你能赡养我……】
【王洪兴:算了吧!既然与我切割,我会知趣、远离、消失,老死不相往来。】
又来了,又来了。
恶心的话术,矫情的句子。
【我:一直想切割的是您吧?反正我说什么您也不愿意看,也不愿听。在您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像是亏欠您的。】
【我:另外,严格意义上来说,您没有主动在我十八岁内完成抚育义务。请不要自我感动地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打完这些话,秦忆思退出聊天界面,看似冷静地处理所有堆积的工作消息。
等到最后一条消息回完,她才静下来,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呆愣地坐在沙发上,秦忆思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
她缓缓蜷缩起身,手臂环抱上膝盖,向侧面缓缓倾倒。
蜷在皮质沙发里,她疲惫地闭上眼。
顾渊穆,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应该是彻底和王洪兴彻底断绝了父女关系。
但我却没有那么开心。
顾渊穆,你说的家,什么时候才会兑现呢?
不是混凝土的家,是有你的家。
-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秦忆思仍躺在书房的沙发上,窗户没有关。好在地暖足够热,她又半梦半醒间捞了沙发上的盖毯。
感觉没有重感冒,只是脑袋有点发昏。不知道是受凉,还是哭的。
书房的窗向阳,虽然是冬日,但阳光正好。
秦忆思支撑起来上半身,揉揉乱糟糟的长发,顺手拿起手机。
王洪兴在凌晨又给她发了大段的字句。
她不想看,只是回复几条昨晚的工作消息,就切出去逛逛其他软件,企图放松神经。
购物车刚放进去两件衬衫,屏幕顶端便跳进来一则新闻。
突发:燃心集团现任掌门人顾泽深会上被带走,据知情者称,受到举报称其挪用公司公款转移至海外,参与建立地下洗/钱俱乐部,涉事金额达百亿。并涉嫌操纵股价、内幕交易,导致燃心集团及旗下子公司、广大股民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