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仙的情劫(9)
他忍下心头快要满溢出来的屈辱,捡起刚吐到地上的信团,顾不得肮脏,硬生生干咽了下去。
许是感觉太过屈辱,亦或者是信纸刮痛了喉咙,只把柴时倾咽得眼泪汪汪,盈然欲滴。
那墨,是安若王府配备给府里哥儿们的好墨,写字又黑又香,还不易褪色。可吃在嘴里,却是又苦又涩,回味悠长。
咽下了信函,柴时倾睁大了眼睛,瞪向楚英豪,他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泪水便会落下来。
楚英豪却慢条斯理地讥笑道:“吃得挺带劲的,好吃?”
见楚英豪只顾着羞辱自己,并没有赶紧去请大夫,这让时倾在屈辱之余,又添羞愤,眼眶里满盈的泪水终于溃堤而出。
楚英豪笑道:“哭什么?时倾公子不是顶顶硬气的嘛。”
时倾忍下满心的屈辱,一边拿衣袖抹着眼泪,一边低声下声地恳求道:“三叔,快请大夫,救救阿离吧,好歹一条命呀。”
万事开头难,求人的话,不好开口,可一旦开了口,似乎又不是很难了。
楚英豪这会儿占了上风,心情又好了一些,慢悠悠说道:“还有发誓,休想蒙混过关。你得发誓,把那信上提到的事,烂在肚子里,一字不许泄漏出去。”又加重了语气,补充说道:“用你母亲起誓。”
时倾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不行!”
自从柴家被先帝遗旨灭门砍头之后,时倾便与母亲卓氏相依为命,一直寄住在安若王府。母亲是时倾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时倾一向事母至纯至孝,哪肯拿母亲起誓。
“怎么不行?”
“以母起誓,有背人伦。”拿自己的母亲起誓,既是对母亲的极大冒犯和亵渎,也是符合儒学精义。
楚英豪嘲笑道:“起个誓而已,怎么就有背人伦了?起誓当然得拿自己最亲近最重要的人来起誓,才显诚意。只要你好好守誓,你母亲自然没事。你这不肯哪不肯,是不是想随便起个誓,等我救了你的小厮,过了这个难关,你又想方设法偷偷往外面传信,诬告我们谋反?”
他的语气越说越冷,最后冷冷道:“柴时倾,我告诉你,不要把别人当傻子,今天除非用你母亲发誓!否则,别说你这个小厮,只怕你……”
“小倾!小倾!”门外远远传来一个少年焦急的叫声,随着这叫声传来的,还有喘息声和脚步声,显然有个少年正飞快地往这客院跑过来。
楚英豪一听,立即吩咐道:“关门,不许放他进来!”他转头看向时倾,冷冷道:“不要以为十七来了,就能给你撑腰解围!”
时倾不动不言,他心头确实暗暗希望楚家的十七公子楚元恺能来打破僵局。他绝不能拿母亲起誓,既不愿,也不能;可是,他同样不能坐视随离死去,既不忍,也不舍;该何取何舍?
楚元恺倒是来得很快,喝叱道:“快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挡小爷我的路!秋梧,去踹门!”他是安若王府世子爷的唯一嫡子,虽然尚未得到朝廷册封,但不过是时间问题,因此府里下人和清客们都是「小世子小世子」的叫他。
小厮秋梧得了主子的命令,想冲上去踹门,却被守在门外的几个仆役七手八脚地拦住了。
秋梧跟仆役们推攘打斗成一团,只他人少力弱,被仆役们压制着,连门都摸不着,急得乱叫:“小世子,我一个人打不过,快叫人来!”
楚元恺因上学,只带着秋梧一个小厮,这会儿急赤白脸的,上哪叫人?他自重身份,不好上前跟仆役动手,只得在一边看着干着急,叫道:“三叔,快叫你的人住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像什么长辈样子?”
楚英豪哈地一笑:“十七啊,你几时敬重过你三叔了?”
王府孙辈众多,安若王便让他们分别习文或练武。不想,孩子们因此分成了文武两派,相互瞧不上对方。
楚元恺瞧不起那些舞刀弄枪的兄弟,连带着,也瞧不起武将出身的三叔,只表面客气,心头实无敬意,亦不亲近。
楚元恺君子得很,对楚英豪的反问,无言以答,只得硬着头皮叫道:“三叔,快开门,有话好好说,不要为难小倾。”
楚英豪也无意跟后生晚辈多做纠缠,便不理会楚元恺的吵闹,抄手看着时倾,神态还颇为闲适,他不着急,他等得起。
倒是时倾看向随离,只见随离被两个仆役像提溜死狗一样提着,若不是能听见随离微弱而急促的喘气声,都快看不出死活了。
时倾想扑上去,把随离抢过来自己抱着,也让随离好过一些。可是,他一动,便被两个仆役一左一右挟制住,反提着胳膊,压跪在地上。